周六的下午,李勇到了张晨这里,三个人坐着喝酒,李勇举起了杯子,和刘立杆说,祝贺你,杆子,你现在财大气粗了。 刘立杆笑道,对对,我现在这腰,比你李勇的腰还粗了。 “别得意忘形。”
李勇提醒,“更别忘了树大招风。”
刘立杆听出李勇话里有话,他说,不会吧,李勇,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没有,没有,我就是提醒你。”
李勇说,“有时候这公司,穷有穷的好处,穷的时候会精打细算,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分用,阔有阔的坏处,有钱了,反倒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会去盲目投资,乱投资,最后超过自己的能力,这样的例子,不少见。”
刘立杆点点头,他说:“你这个提醒对,李勇,谢谢你!”
“我就担心你心不在焉,听不进去。”
李勇看了看刘立杆,继续说: “最可怕的是企业的老板,会随着自己企业的壮大,他也跟着膨胀,最后会迷失,自己找不到北,原来照照镜子,看到镜子里的还是个人,现在照镜子,觉得自己已经是神,无所不能,没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做不了的。 “我们在海城的时候,这样的二百五见的还少吗?就是我们自己,不也是这样,我们炒卖红线图,做得多欢,以为自己多了不起,最后还不是一夕翻盘,真翻盘的时候,谁扛得住?”
刘立杆和张晨都点点头,刘立杆说,继续,李勇你继续,有时候还就是旁观者清。 李勇说: “也不是清不清,是自己主管这块,见过的企业多,对各行各业的企业,多少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我们有多少企业,本来还好好的,但稍有起色,就说要争创全国一流了,再有点起色,就叫嚷着要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了,多少企业都说,自己的目标是几年之内,进入世界五百强,你要是负债累累,也可以进世界五百强,但五百强只是一个规模指标,不是健康指标。 “你要是带着满身的疾病,就算进入世界五百强又怎么样,倒下来的时候,还不是一夕之间的事,所以,我是从来不赞成喊这些口号的,相反,越是这样喊的企业,我就会越关注,我要看看你是不是虚胖,有多大的经营风险,是不是在为五百强而五百强。”
“好了,李勇,你提醒得对。”
刘立杆举起杯说,“来,走一个。”
三个人碰了碰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李勇说: “而且,这企业越大,真倒下去的时候,要救起来很难,原来你杆子的企业,要是只有百万千万规模的时候,快要倒下去,大家一起帮帮忙,还可以救起来,但现在上千亿的规模了,真要倒下去,就没有谁有能力救。 “朋友们的援助是杯水车薪,就是我们地方政府,看着也是爱莫能助,我们也没有办法,没有这个能力,所以说企业做大了,安全比规模更重要,先想办法怎么活着,再想怎么好好活。”
“李勇的这个提醒对。”
张晨说,“杆子你现在的企业规模,可不能再靠拍脑袋做决策了,凡事还是要瞻前顾后。”
刘立杆看着张晨,嘿嘿地笑,张晨问:“你笑什么?”
刘立杆说:“好像某人的决策,比我还拍脑袋吧?你说说,你从买延安路的专卖店到三亚的酒店,再到热带植物园,哪一件不是拍脑袋决策的,有人能拉住你吗?”
“去你的,买延安路的专卖店,你和孟平比我还起劲,我要是不买,你们都要跑来买了,还说我?”
张晨骂道,“我做这些决定的时候,虽然快,但有一个底线还是牢牢守住的。”
“什么底线?”
刘立杆问。 “那就是我不会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每次投资,哪怕完全亏本了,我也不会死,还有办法起死回生,我做每一次决定,先算的都是这个账。”
“这个对,张晨这样,也怪不得该抓住的机会,他都能抓住,要是账算得太细,太安全,可能什么机会你都碰不上,但要是没有这个底限,可能一次就让你死翘翘了。”
李勇赞同张晨的说法。 三个人边喝酒边聊天,很自然地就聊到了刘立杆他们“龙之家族”的开盘,刘立杆和他们说,那个马老师,也在我那里买了一套房子,想不到,现在做互联网的,比我们做房地产的还要赚钱。 张晨想起来了,他说马老师他们公司,明年也准备去香港联交所上市,需要吸收一些外来股东,我们本来就是他们掏宝网上,卖服装的第一卖家,那天郑慧红来找我,问我有没有兴趣入股他们公司,有的话,她去和马老师说,这个事情,我还没有想好。 李勇盯着张晨,看了一会,他说:“张晨,我劝你不要去蹚这趟浑水。”
“什么意思?”
张晨问。 “他们公司,现在名气确实很大,也是我主管的范围,但是,我一年也难得去一趟他们公司,包括,我连杆子的公司也不会去,只会到你张晨这里来,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
李勇问。 “瓜田李下?”
刘立杆说。 “有点这个意思,但不全是。”
李勇说,“像张晨这样的实体企业,很简单,他又不拿地,税也不会减一分,赚的都是实打实的辛苦钱,傻子当官的,才会去和这样的公司勾兑,没有空间,企业也没有需要勾兑的需求。 “相反,像杆子你们公司,需要求着政府相关部门的太多,相关部门的手松一松,就是巨大的利益,那些金融公司,像马老师他们这样,互联网和金融结合的企业,就更不一样,做的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事情,但下面隐藏着几十上百亿的利益。 “马老师那个,可不是单纯的互联网公司,它是互联网和金融结合的怪胎,但又不是正规的金融公司,正规的金融公司还有严格的监管流程,受人民银行和银监会监管,他那个,几乎就是靠自己管自己,靠自律,漏洞太多,可以钻的空子也太多。”
“这样的公司,规模做起来了,每天赚得盆满钵满,眼红的人跟着也多起来,很多时候,就是马老师自己不去找别人,别人也会盯上他,会围猎他,到最后他也招架不住,那些人来势太凶猛了,这个公司,看似很简单,其实里面的水很深。 “我都不知道,他想去香港联交所上市,有没有躲避那些牛鬼蛇神的意思,按照道理,他那个公司并不缺钱,完全可以不用上市,据我所知,他们现在是为了上市,在想办法做高公司的负债率,资产负债率低的公司,达不到上市公司的门槛。”
” “李勇,你说的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呐?”
张晨问。 “我不能说太多。”
李勇看了看他们两个,和他们说:“我们的社会发展太快,进步太快,但有一类人,也是在迅速进化的,这些人,早年是倒卖进口彩电,后来倒批文、倒土地、倒外汇额度,现在,哼哼,他们都去学金融了,都是美国名牌大学毕业的金融硕士博士。 “听起来名头很响,回国以后,就纷纷搞起了什么资产管理公司、基金公司,看起来很正规很上流,但是他们的手段,可就没有那么上流了,可以说是龌龊至极,看某个行业某个人做的不错,像你们这些没背景的,会怎么做,就是努力,努力去做得比别人更好,赶上人家。 “他们不是,他们上来了,直接用抢的,那一个个公司,看起来好像很正规很规范,但做的其实都是狗屁倒灶的事情,是别人做不了,只有他们能做的事情,靠的什么,还不是父辈的权势和通路,他们可以说,已经是我们国家经济运行中的毒瘤,是典型的硕鼠。 “总有一天,国家会出手收拾他们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等到了那天,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们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人,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事吗?”
张晨和刘立杆点点头,李勇说:“张晨,还是安心做你的实业,赚的都是辛苦钱,也就没人惦记,那些人其他本事没有,就一项,他们都吃不起苦,看不上你。”
“我明白了,李勇。”
张晨说。 “李勇,照你这么说,这个马老师,其实也很苦逼?”
刘立杆问。 “何止苦逼,人前夸夸其谈,指点江山,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想大概自己想想都会怕,冷汗都会流下来,但他也没有办法,被人盯上了,就摆脱不掉,本来你们房地产会成为他们围猎的对象,不过,他们现在发现了来钱更快,更轻松的行业。”
李勇说着,刘立杆点点头,他明白了,本来自己会是那盘中的滴拿时,但现在,变成了马老师。 而那些人,就比那几个女孩还更厉害,他们不是闻风而动,而是嗅到了血腥,就张开血盆大口,张牙舞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