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黄建仁来了,张晨赶紧说,谢谢,谢谢,黄建仁,害你这么远跑过来,也谢谢孙猴。 “小事情。”
黄建仁看着张晨问,“吓到了吧?”
张晨老老实实地说:“刚开始没有,但一个晚上没有出来,确实有点吓到了,等到上午看到柳青,说你来杭城了,心里又放了心,一波好几折。”
黄建仁哈哈大笑:“幸好是有惊无险。”
柳青在边上忍不住了,她问黄建仁:“黄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建仁看了看她,微微笑着:“没多大的事。”
柳青马上就明白了,黄建仁这是不方便和其他的人多说,柳青朝小芳、谭淑珍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也明白了,谭淑珍说: “好了,人没事,我也要回公司去了。”
小芳也赶紧和黄建仁说:“那你在这里坐,我和柳青,也要回去公司。”
黄建仁说好。 大家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给张晨压惊,谭淑珍和小芳、柳青三个人一起出去了。 张晨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请黄建仁去沙发那里坐,给他沏了茶,然后自己也在沙发上坐下。 “我这次是撞到谁的枪口上了?”
张晨问黄建仁。 “是炮口。”
黄建仁说,“昨天我们搞清楚状况,我和孙猴真的吓了一跳,好在后来的路走通了。”
“谁呀?”
张晨问,听了黄建仁这话,他也感觉到奇怪。 “谢子刚,听说过没有?”
黄建仁说。 张晨摇了摇头说:“没听说过。”
“好吧,他你不一定知道,小屁孩一个,不过,他爸爸你肯定知道。”
黄建仁说出了一个名字。 “啊!”
张晨大吃一惊,这个名字,他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报纸和电视,还有网上,这个名字都听出老茧来了,要说这个关系,可真是通了天,不过—— “我怎么就得罪他们了?”
张晨好奇地问,“我一个平头百姓,从来也没和他们打过交道。”
“不错,你确实没有得罪他们,是他们看上你了。”
黄建仁欠过身,压低嗓门说着,心里想,其实还是得罪了,上午黄建仁到谢子刚办公室里的时候,这家伙还在说张晨不懂事,还问黄建仁,对了,他是不是觉得有你们当靠山,这才有恃无恐? 黄建仁知道他说的张晨不懂事是什么意思,他这是在说,张晨还租着他们单位的地,但他从舟山调回杭城几年了,张晨居然到现在都还不认识他,逢年过节,也不知道走动走动,黄建仁赶紧说: “没有的事,我这个兄弟,就是有时候有点迂,不太懂人情世故,不光光对你这样,他对谁都一样,刚子,看我们面子,咱们不计较这个,好吗?”
谢子刚嘴里叼着烟,仰着头,下巴冲着黄建仁,有些倨傲地看着他,最后哼了一声: “笑话,我还会和他计较。”
黄建仁心里窝着火,真想一拳头过去,不过还是笑着:“不计较就好,昨天孙哥也和我说,说刚子不是没义气的人,大家只是误会,你过去,大家说开了就好。”
谢子刚点点头:“孙哥这话没错,他了解我。”
二十多年前,谢子刚全家刚到北京的时候,他确实还是一个小屁孩,他是七O年生的,比黄建仁和孙猴他们都小。 那时他是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玩的,他爸爸虽然已是高级干部,但在北京,这样级别的干部多如牛毛,那个时候谢子刚跟着他们,哪里敢像今天这样,用下巴冲着人。 只是后来,随着他爸爸的职务不断升迁,这家伙也离开了北京,在地方上,跟着也是步步高升,这才神气起来,据说平时单位里,就不太把人放在眼里,走路的时候,左右膀子晃着走,看到熟人,也不爱打招呼。 黄建仁前面从机场过来的时候,还在担心,这家伙会不会两眼朝天,不过好在,虽然二十多年没见面,今天乍一见面,这家伙倒也没有那么混账,还没到装不认识他这个旧友的程度。 黄建仁虽然知道,今天这事,谢子刚其实是不答应也得答应,昨天晚上,他应该已经被老谢臭骂了一顿,但黄建仁,还是任他托大,让他把面子卖给自己和孙猴。 “他们看上我什么了?”
张晨问黄建仁。 看上什么了?谢子刚当然不会是看上逢年过节应该孝敬的那些东西,而是张晨的整个物流基地。 “张总,你知道你们对面的那个仓库,是谁的?”
黄建仁问。 “我听说是个姓吴的淳安人的,他的什么亲戚,还是前面两个市场的女老板。”
张晨说,“我还在猜想,这个仓库,会不会就是这个女老板的?”
“对,你猜得没错,那个仓库,就是这女老板的,而这个女老板,就是谢子刚的老婆。”
黄建仁说,“你现在明白自己,是怎么撞到他们炮口上了吧?”
“他妈的就为了一点纠纷?”
张晨问。 “纠纷?什么纠纷,纠纷也是制造出来的,人家要的是让你在那里待不下去,你待不下去,或者出了什么事情,那地方他们就可以收回了,接着就会转到姓吴的手里,明白了吗?”
张晨又是吃了一惊,脑子里恍惚知道了一些什么,不过,朦朦胧胧的,还是一知半解,张晨和黄建仁说,你说仔细一点,我还是不明白。 “要说仔细,这就说来话长了。”
黄建仁笑道。 “说说,我不怕长。”
张晨说。 “好吧,那我就先从他老婆,这个吴某某说起,好吗?”
黄建仁问,张晨点了点头。 “这个吴某某,说起来也是个狠角色,她就是从搞九堡的地,去建市场的时候,和谢子刚认识的,这个女人,大概也比较会黏人,不知道怎么,这谢子刚,就被她黏进宾馆房间,黏到床上了。”
“等等,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
张晨打断黄建仁的话说,“我们的这块地,你原来就是从这个谢子刚手里拿来的?”
“当然不是,那时候他正好在舟山代职一年。”
黄建仁说,“这个吴某某的两个市场,还有那仓库的地,才是他回杭城之后,从他手里出来的。”
张晨点点头:“这个吴某某,想必是美如天仙,谢子刚英雄难过美人关?”
“屁,又老又丑,她比谢子刚还大一两岁,他们认识的时候,她都已经四十多岁了,为了谢子刚,和老公离了婚。”
黄建仁说:“四十多岁的人,居然还被搞怀孕了,怀孕之后,她就挺着大肚子,带上自己的老娘,天天去谢子刚的办公室闹,要他负责,搞得沸沸扬扬,把远在京城的老谢都惊动了。 “碰到了这样一个人,还能怎么办,结果是谢子刚和自己的老婆离了婚,娶了她,也可能是谢子刚觉得,她比较会搞钱,还不错吧,只是这段婚姻,连他爸爸都很不满意,觉得自己的老脸,都被小子丢尽了。 “这里的市场搞起来后,吴某某开始也确实赚了不少钱,光租金就收了几个亿,但是后来,你应该也知道,九堡的那一整片市场都没有做起来。 “经营户们纷纷要求退租,说是和原来的承诺不一样,吴某某当然不肯退,就是肯退,也没有这么多的钱,大部分钱都已经花完了,她到哪里去拿钱退他们? “几千个经营户,钱退不到,就闹事,把吴某某堵在办公室里,吴某某躲掉了,他们知道吴某某的老公是谢子刚,又去找谢子刚。 “他们还给北京写信,那告状的信,雪片一样地飞,你想想,现役高级官员的老婆违规经商,还是在她丈夫所属单位土地上开发商业地产,这个影响太坏了,把老,谢都气坏了,让他们尽快把这事情处理好。 “这不,吴某某觉得,市场不好干,看你们物流基地生意还不错,就想继续搞物流基地,用仓库出租的钱,去填补那边的洞,但是,农副业基地的土地已经没有了,就还剩下这么一小块……” “我知道了,他们的那个仓库搞起来,又不想便宜出租,便宜了就赚不到什么钱,结果租金太高,又租不出去,这才想到打我们的主意,对吗?”
张晨问。 “你这样说对一半,谢子刚手下的人向我透露,说是吴某某和谢子刚抱怨,就是因为你们在这里,才害她没有生意,那小子这几年骄横惯了,听他老婆这么说,他就想,这有什么难的,想办法把你们赶走就是,赶走了,这里收到的钱,正好去平那边。”
黄建仁说,张晨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如此。”
张晨说,“那现在呢,就卖你和孙猴的面子,这个家伙,不打我物流基地的主意了?”
“我们哪里有这么大的面子,是老谢骂他了,让他不要再搞事情。”
黄建仁说。 “老谢,你是说他爸爸?”
张晨说,“他都到那个位置了,还有人可以做他的工作?”
黄建仁笑道:“再牛逼的人,也是从小兵做起来的,也都有感激和敬畏的人,更有不敢得罪的人,我们昨晚是找到了这个人。”
张晨点点头说:“我明白了,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