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给你算笔账,就以猪肉为例,现在猪肉平均是十七块钱一斤,里脊和仔排贵一点,槽头肉也就是猪颈肉最便宜,平均下来就是这个价,农民把生猪卖掉多少钱一斤?八块五到九块,出肉率百分之七十五,一头两百斤的猪,从毛猪变成猪肉,中间的差价是七百多块。 “猪送进屠宰场,屠宰场杀猪是免费的,但他们要强行低价回收猪头和猪下水,钱不多,但还是会给你一点。 “当然,农户也可以不卖毛猪,直接卖肉,但那样的话,他拿着肉卖给谁去?他在农贸市场又没有摊位,他能怎么卖?所以一般农户,除了自己家里办大事,猪都是以生猪,卖给猪贩子,光这个中间的差价,一头猪就相差七到八百元。 “如果是土猪的话,肉还要贵,一斤平均可以卖到二十到二十一块钱,这里面的差价还要大。”
“那土猪的话,都是吃粮食饲料长大的,饲料的成本是不是会高?”
吴欢问。 “谁和你说土猪是吃粮食饲料长大的?”
张向北笑道。 “不是都这样说吗?我以前去菜场买菜,卖肉的也这样和我说的。”
吴欢说。 “那是在骗你。”
张向北说,“是不是土猪,吃的饲料都是一样的,土猪指的是猪种,土猪的猪种,都是中国本地的猪,像浙江这里,就有金华两头乌、嵊县花猪、龙游乌猪等等,每个省差不多都有这样本地的猪种,这些猪都是土猪。 “这是有别于进口的,像杜洛克、伯克夏猪、长白猪等等进口猪种,很多地方把这些进口猪种叫做是洋猪,这就和土猪区别开来了,这些引进的猪种最大的特点就是长得快,长得大,同样的养殖周期,它会比土猪重三十公斤以上,和吃什么饲料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样啊,那我真的是一直被骗。”
吴欢说,“那有没有吃粮食的,就是他们说的那种更健康的猪?”
张向北说:“猪都是健康的,有问题的猪,在屠宰场检疫的时候就检查出来,不允许宰杀,只能销毁,所以说为什么不能买私宰的猪,私宰没有检疫这个环节,你就有可能买到病猪肉。 “猪吃什么饲料,和健不健康没有关系,只和猪肉的口感有关系,我们年前采购的那批两头乌就是,它们都是吃猪草和米糠、麦麸,还有餐余,也就是泔水长大的,我叫它有机猪,这样的猪,它的成长速度很慢,猪肉的口感很好。”
“但这样的猪,在市场上根本买不到,我们这些,是顾工定下去,让他们这样饲养的,不然,就是农民自己吃的猪,也是吃饲料的,哪里有什么吃粮食的猪,何况,猪饲料也是豆粕、玉米、酒糟、菜籽饼等等制作的,本身也基本是粮食,不过是榨油好造酒后的残余。”
吴欢点了点头,问:“你和我说了半天的猪,什么意思?和你说的那有什么关系?”
“有啊,现在城市里的人,很多不都是要求吃有机猪、有机菜吗,我们可以鼓励那些困难农户,就把家里房前屋后的自留地拿出来,种有机蔬菜,养有机猪和鸡鸭,然后让城市里的人来认购,比如七八个人,十几个人拼起来,认购一头猪,认购他们家的鸡鸭和菜地里的菜。 “这样,等于是把这些困难农户和城市居民直接对接在一起,中间没有环节,哪怕是这些城市居民,用了和他现在买菜的钱差不多的钱,参加了这个活动,就像我前面说的,一头猪农户都最少可以多赚八百块,要是用猪草什么饲养出来的有机猪,最少可以多赚一千块。 “加上养猪本身的利润,养一头猪,农户可以赚两千多到三千块钱。 “因为这本身是爱心活动,我们还可以鼓励这些市民,拿出比市场价贵百分之十的价格,来认购困难农户家里的产品,百分之十,对大家来说,也没有什么压力,你说对吗?”
吴欢说压力是没有,但怎么把他们对接起来? “用我们的平台。”
张向北说,“我们让我们在各地的分公司,去物色这样的困难农户,当然,我们要先设立一个标准,就是困难农户的标准,这些农户,也可以自己在我们网站上申请,我们派人过去核实。 “核实认定了,就可以把他家里菜地的面积,和家里饲养的猪鸭鸡鹅等等的数量统计出来,放到网上,让大家来认购,当然,很多是预购,比如猪,我们几个人合起来预订一头,这头猪养到春节的时候杀了,把肉再分给我们。 “蔬菜也是一样,比如这一垄是空心菜,种下去的时候,多少人或单位就预订了,到时候收割,就分给他们。 “这个事情,别的单位和平台干不了,只有我们可以干,我们上下都有触角,上面,这些在我们网站上认购的,都是我们‘宅鲜送’的客户,我们有能力直接把他们认购的产品,送进保鲜柜。 “下面,我们本来就有分公司和收购点分布在各地,有冷链车在各地的屠宰场,我们从农户那里把这些东西收过来,搭我们送菜的便车和冷链车,第一时间就可以把这些东西送出来,我们再进行配送。 “不管是收还是配送,我们提供的都是无偿服务,当然,我们肯定会有损失,但这个损失,我觉得是可以接受的,也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就当我们也参与了这个活动,在为这些困难农户做贡献。 “只有这样,献爱心的城市居民献了爱心又没有压力,反正东西都是直接送到他家里,除了那百分之十,不需要他们多付出其他的,我们有这个能力,损失也可控,困难农户因此,就可以真正地脱贫,只有这样,这事情才可以长久地做下去。”
张向北看着吴欢继续说:“当然,这对我们公司来说,不仅是无利可图,还是要付出的,站在你的立场,你会同意吗?”
“同意。”
吴欢说,“我们家也是农村的,我知道农村有多苦,你说的这个,确实能帮助他们,而且对我们来说,也确实在我们的承受范围之内,我支持,不过……” “不过什么?”
张向北问。 “股东们会不会有意见?”
吴欢问。 “不会,这个我最早的时候就和他们说过,他们都同意的,说这是企业应该尽的社会责任。”
张向北说。 “那就没问题了。”
吴欢说。 “还是会有问题的。”
张向北说,“我们做好事的时候,不能把什么都想得很完美,相反,我们要设定人性本恶,要设定我们是在和一群恶人打交道,而不是一群好人,我们一定要通过一定的手段和措施,做好对恶的防范,这事才可以长长久久地做下去。”
“什么意思?”
吴欢问。 “我问你,既然不管是猪肉还是鸡鸭和蔬菜,善心人士认购的价格,都比市场价高,那么,到时候这些农户,到其他人那里便宜买来了菜,高价卖出来怎么办?他说他家里有四头猪,实际只有两头,还有两头,他根本也是别人那里买来的怎么办? “或者说,他说是土猪肉,其实根本就是洋猪肉怎么办?说的是只吃猪草和米糠麦麸餐余,但其实都是吃的饲料怎么办?我们每家每户都去看,他们杀猪或者割菜的时候,我们都派人过去盯着吗?”
张向北问吴欢,吴欢愣在了那里,是啊,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才不好办。 “那你说怎么办?”
吴欢问。 “装摄像头。”
张向北说,“我们在他们的猪圈和菜地里,都安装摄像头,这样就可以全程监控了,包括认购的这些爱心人士,他要想看看他认购的猪或者蔬菜,长的怎么样了,他也可以上网观看,这样,才能获得他们的信任,可以吸引更多的爱心人士。”
“太好了!这个可以!”
吴欢叫道。 “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要搞一个活动。”
张向北说。 “什么活动?”
吴欢问。 “你总不能叫这些困难农户,自己出钱去装这些东西吧,那样不是增加了他们的负担吗?”
张向北说:“我们发动企业和个人,捐钱捐物,有不要的二手设备,闲置不用的设备,淘汰下来的设备,统统捐出来,去帮助他们,还有,这些东西给困难农户,还不能说是送给他们的,不然你一年送几次都不够,只能说是借给他们的,就像我说的……” “知道了,做好事的时候,要设定人性本恶。”
吴欢打断了张向北。 张向北哈哈一笑。 “来吧,我们来给这个活动取一个名字,在网站上发布出去。”
吴欢说,“叫‘爱心帮’怎么样?大家都来献爱心,帮助困难农户。”
张向北想了一下,他说: “爱心这个词太重,现在有点泛滥了,而且有道德绑架的嫌疑,还是叫‘随手帮’吧,不管是捐款捐物的,还是认购困难农户家里产品的,都是尽你的能力,随手帮他们一下,不需要你付出很多。”
“好,那就叫‘随手帮’。”
吴欢说,“我去把活动启事写出来,你再看看。”
张向北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