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叔叔,谢谢您能告诉我这些,我已经不难过了,一切都过去了。您是不是负责丹城矿区事件的调查?”
她想起来这个人应该是纪铭泽提起过的吴队长。“是的,不过现在事件还在调查中,不方便透露。”
该有的原则绝不能破。“我不是想知道些什么,而是想跟您说的是,有些人犯法就应该承担责任,绝不能因为人情或者其他的事情轻饶了,这样才能对得起丹城的百姓,不是吗?”
覃亦殊缓慢的说着,尽量保持平静的语调。吴天雄以为她是要为自己家人求情呢,结果居然是要自己严厉一些,包含自己的亲人,想来也是,受到这样的辱骂,大人都很难做到以德报怨,更何况是个孩子。“还有就是,以后如果有人打着我的名号去找您的话,也不要理会,因为我如果要找您肯定会通过纪铭泽。”
她能想象得到那些人的嘴脸,先打个预防针比较好。“好的,小姑娘倒是想的挺周到的,你放心好了,我们都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的,不徇半点私情。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要是有事需要帮助的就给我打电话,这上面是我的电话号码。”
吴天雄递给覃亦殊一张纸,上面写着自己的电话号码,覃亦殊接过那张纸收好后说了声:“好,再见。”
吴天雄出来就看到莫堃笔直的站立在门口,像个保镖似的,跟他打了声招呼:“小伙子,我先走了,你进去照顾你朋友吧。”
“那个,我想跟您谈谈,咱们换个地方可以吗?”
莫堃犹豫再三还是想问问他关于覃亦殊的事情。吴天雄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孩子难道是不知道覃亦殊的事情,想问自己?反正也没事,那就聊聊吧。“好啊,那我们到一楼找个地方坐着聊?”
吴天雄问道。“好啊。”
两个人一起走出了住院部,在空荡荡的门诊大厅候诊区坐下,聊了起来,两人先是自我介绍了一下,吴天雄倒是认识莫堃的父亲,之前在省城的时候一起吃过饭,因为这一层关系两人的距离都近了几分。“吴叔叔,我想问下昨天覃亦殊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年夜她却一个人拉着行李箱出现在大街上,而她的家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来找过她!”
莫堃开门见山的问道,他一直想知道,但是不想让覃亦殊再回忆一遍,他想那一定不是什么好的记忆。“这个我也只是知道一些,是今天早上去她家拜访的时候她妈妈告诉我的,这个孩子不容易啊,她们家重男轻女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我想她这些年在家里没少受欺负,昨天晚上可能只是个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吴天雄先是感慨了一番,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思想也真是罕见,而且覃子聪家里并不穷,甚至还算是富裕的。感慨完之后,他就把陈萍萍的话都告诉了莫堃,莫堃听完真是气得肺都要炸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都说血浓于水啊,虎毒不食子,这些人竟全都不顾了吗?吴天雄看着莫堃着表情基本就可以确定这孩子是喜欢覃亦殊的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都是覃亦殊的家务事,我们也不好插手,你就先照顾好她吧,像她学习这么好,到时候考个好大学离家人远远的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都说学习能改变命运,这句话用在覃亦殊身上倒十分的合适,她唯一的出路就是考上好的大学,远离这些所谓的亲人。“谢谢您愿意告诉我这些,我会尽力去帮助覃亦殊的,也许有办法帮她摆脱家人也不一定呢!”
莫堃已经在转动脑子想如何帮助她了。“不客气,你们都是好孩子,以后都会好的,我先回去了,你上去吧。”
吴天雄跟莫堃道别,自己打着雨伞走进了雨里,雨势已经减小了一些。莫堃目送去天雄走了以后,快步向住院部跑去,当他走进病房,覃亦殊已经闭上眼睛进入了沉睡中,刚才她是强撑着招呼吴天雄,他一走就昏昏欲睡了。他坐在覃亦殊的病床前,摸了摸她打点滴的手,有些凉,就帮她把点滴的速度调慢了一些。望着她苍白而安然的睡颜,他陷入了沉思,如果那个人知道她受了这么多苦,覃家的那些人估计都已经被灭了吧,而自己只是一个高中生,甚至都没有纪铭泽有能耐,应该怎么帮助她呢?就在莫堃思考如何收拾覃家人的时候,纪铭泽这边进展加快了不少,雨势渐渐小了下来,也没有新的滑坡产生,所幸好事做到底,顺便帮着把有潜在危险的地方都采取措施防止滑坡,这可是一个大工程,要花不少钱的,纪铭泽没想那么多,在他心里只想快点见到他的殊儿。吴天雄回去之后迅速联系了部门人员开会研讨修整公路事宜,做了一个方案,款项也加急申请,这些做完之后,得知纪铭泽已经开始给公路上做防止滑坡的措施,心里那是一个感激啊,心想这个钱可不能让他出了,又立马向上打报告。覃亦殊这一觉睡了很久,一直到凌晨才醒过来,莫堃都被吓坏了,隔三差五的把医生叫过来看看,医生告诉他这是正常现象,病人之前不舒服睡得也不好,这会儿病情已经有所好转,睡觉是补充能量的,让他不要着急,他才放下心来,不过他也不敢大意,一直守在她身边。当覃亦殊醒来时,看到旁边趴着的人一度恍惚,以为是纪铭泽来了,可是当她看到这一身黑衣时就知道不是他,他一直穿的都是明亮的颜色,就像是天上的太阳一样,明亮而温暖。原来自己心里是那么的想纪铭泽,想他俊俏的容颜,宽厚的手掌,温暖的怀抱,以及那宠溺的话语。就在覃亦殊思念纪铭泽的时候,莫堃也醒了,“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病情加重了呢,睡了这么久。”
她回过神来,感激的看着他说:“我没事,就是太困了,让你担心了。”
“这倒没什么,就是这会儿饭都冷了,你该饿了吧,我这就拿去护士站那边热一下。”
“嗯,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饿了,快去吧。”
莫堃拿起饭盒出了病房去护士站热饭去了,覃亦殊拿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感觉好多了,挂了一天的消炎的盐水,这会儿倒是不怎么咳了,只是这腿上的伤估计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好。莫堃很快就回来了,带着热好的饭菜,先是帮覃亦殊把床摇起来,然后打开饭盒把勺子放进去递给她。覃亦殊接过饭盒,这菜肉粥可真诱人啊!一口接一口的吃起来,感觉身体都暖和了起来。“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古人诚不欺我啊!”
她一边吃还不忘感慨。“虽然这是粥,可是吃得急了也会噎着的。”
话音刚落,就传来了“咳咳咳……”的声音,莫堃赶紧接过饭盒,把水杯递过去,覃亦殊喝了口水,缓了缓,才好一些。“又没人跟你抢,你急什么?要是你被冻了一夜都没死,结果被粥给噎死了,岂不是很冤,再说了到时候纪铭泽不得要了我的命?”
莫堃嘴上生气的说着,手已经不自觉的轻抚她的背后帮她舒缓咳嗽。“咳咳咳……哪就那么严重了,咳咳咳……”“你还是别说话了,歇一会儿。”
莫堃还是有些担心,在她后背垫了一个枕头来缓解咳嗽。覃亦殊喝了一杯热水,歇息了半个小时之后就好多了,跟莫堃说自己要继续睡觉了让他也回去休息,他本还想继续陪着她,可是家里还有外婆等着,看着覃亦殊应该也没什么事了,就还是回去了。莫堃走后,覃亦殊没有继续睡觉,而是看着窗外潺潺的细雨,这雨势已经小了很多,在这无边的黑夜里,她毫无睡意,脑子里闪过自己从出生到现在的生活,最快乐的应该是不记事的时候吧,因为在记忆里自己都是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甚至是刻意讨好的样子,她讨厌自己那个样子,她讨厌她的爸爸冷淡的态度,更讨厌妈妈的无能为力甚至让自己刻意隐忍,没有任何希望的隐忍,她不能理解!算了,别想了,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过去了,自己既然没死成,那就活出自己的精彩吧!她不知道在她终于和自己妥协,或者说是释然的时候,额头上的雪莲散发着微光,脸上也出现了与以往不一样的坚毅,似乎换了一个人。纪铭泽在几十里外的公路上心里急的不行,在他的重金之下,挖土机一直持续工作没有停下来过,而工人已经换了三波,他依然没有放弃骑摩托车先去找覃亦殊的想法,所以在凌晨五点,最后一处滑坡修整的路面能通过一辆摩托车的时候,纪铭泽骑上摩托车飞驰而去,留下一脸担忧的钱叔继续督促工人们干活。此时覃亦殊的梦中出现了纪铭泽骑着摩托车奔驰而来的画面,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真实,她甚至能感觉到夜风猛烈的吹着他的头发,雨水从他的头发里被甩出,他的脸上满是急切。纪铭泽凭借着莫堃告诉他的路线和自己和覃亦殊的心灵感应在一个小时过后到达了丹城中医院门口,把摩托车停好之后马上朝住院部跑去,一路走一路问,终于在十几分钟后站在了覃亦殊的床前。看着这张熟悉的睡颜,心里百种滋味不能言说,手上和腿上都包扎着,眼睛发红,再一次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那些人怎么敢这般对待他的殊儿,怎么敢!!!他的手在发抖,眼睛都更加红了,泪水夺眶而出顺着帅气的轮廓流了下来,冰冷的脸上感觉到了一股暖流,夹杂着愤怒、更多是的是愧疚、自责和对覃亦殊的心疼……覃亦殊的梦中出现了和此时一模一样的画面,她想从梦中醒来,安慰他自己没事了,却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样一动不能动。纪铭泽用手随意的擦掉了眼泪,想伸手摸摸她的脸,伸出来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满是泥污,他快速的收回手,走进卫生间打算梳洗一下。他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真是和街边的“大侠”没什么区别,头发和衣服上也满是泥污,整个人都像是从泥潭里捞出来似的,又脏又湿,他看见洗漱台上有洗发水和沐浴露,趁着覃亦殊还在睡觉先洗干净。不一会儿纪铭泽就洗好了,用覃亦殊的毛巾擦头,感受着熟悉的味道,心里安稳了许多,因为没有衣服换,只能简单的刷洗了下衣服再次穿上,即便是这样也能感觉出和之前相差好多,这会儿更像一个贫穷贵公子。他走到覃亦殊的床前坐下,伸手轻抚着她的脸庞,消瘦不少,又是一阵心疼和自责,如果自己没有离开她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他怎么都不能原谅自己!他又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摩挲着,温柔的说:“殊儿,我来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你再也不会受到伤害了!”
说完他站起身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眼中的泪滴顺着脸颊往下流,最后滴在了她额间的雪莲上,雪莲散发出蓝色的光芒,纪铭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同时被惊呆的还有他身后刚刚来到病房的莫堃。确切的说是堃,他利用休息时间悄悄的附身在莫堃身上赶来医院,却看到了这一幕,心痛的无法呼吸,雪莲的变色说明覃亦殊的神识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病房里悄无声息,纪铭泽和堃都没缓过神来。此时覃亦殊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慢慢聚焦到眼前这张帅气的脸,开心的张开双手抱住保持着俯身的纪铭泽,在他耳边轻声说:“阿泽,你终于来了!”
纪铭泽这才反应过来,紧紧的抱住她,“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事,只要你来了就好,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啊。”
覃亦殊心中满是欢喜,说出的话却带有哭腔。堃此时真是进退两难,心中万千滋味,总算是亲身尝到了“后悔莫及”的滋味,只能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