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的跃下。她背上绑着一根绳索,绳索的另一头挂在一块磐石上,磐石看似历经风霜,早已磨炼。她挂在风中,摇曳,那般轻轻的,在重力的作用下晃动。悬崖上方,是一个男人,穿着黑衬衫,周围满是枯草丛生。在那一刻,她感觉死亡离她那么近,那么近,她在风中摇曳,摇曳,想一朵小红花,在残风中摆动不定,指不定什么时候被吹落。六月底的时候。那年她才8岁,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雨》她天生就是水做的。稍有不如意,便可以嚎啕。她常常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天,正噼里啪啦的下着雨,她捧着一把核桃,一个个敲碎,吞咽下去。一阵敲门声响起。是个大男孩,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上的水迹正往地上淌。“你好,李叔叔在么?”
男孩很有礼貌的问。她看着他,是个帅男孩,一件白衬衫,打底牛仔裤,明亮的眸子里透着某种吸引人的光,头发正淌水,红扑扑的面颊,手上正拿着两本书,一本是康熙大帝,还有一本是饥饿游戏。她明白了,他是来还书的,前些日子,听父亲说借了两本书给他的学生。“没在,但是你可以把书留下”“我父亲一会就回来。”
他把书递给她,有些腼腆的笑笑。往后的日子,他常来找她,有时是来还书,有时是带来从其他处借来的书,和她分享。在上初三的那年,有个男孩子对她表白。男孩捧着一大束鲜花,粉红的玫瑰,在风中迎着风舒展。“李雨”“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么?”
男孩穿着蓝色外套,黑松紧裤,一头卷发,在太阳下显得有些蓬松,稚嫩的男孩,爱慕一个女孩,喜欢她的美貌,通常都会做这样的事,送玫瑰花,写情书。他也如此。他递上前的情书,她看也没看一眼,扭过头就走了。留下大朵的玫瑰在风中枯萎,凋零。别人都写情书了,那个伴随她多年的大男孩。真是个木头疙瘩。但他不说。她也明白他的心。他是喜欢她的。他们彼此深谙不宣。在哪个夏天,放学回家的路上。雨正下,她杵在楼梯门口。她没带伞。雨正漂着,淅沥可见的雨滴,大颗大颗。他拿出伞,轻轻的递给她。然后冒着雨跑开了。她看着他轻快的步伐,微笑。那个大男孩,那个木头疙瘩。到了她20岁那年,11月8号,天气很冷,她的生日,她的室友米雪为她轻唱着生日快乐的歌曲,她在想他,那个黢黑的夜晚,那个木头疙瘩,或许不知道她今天生日。第二天,她醒来才知道,他站在她校门口等了一夜,在那样寒冷的夜晚,他手里捧着一大束的玫瑰花,和情书。“雨,我知道,你也知道,我们一直深深的喜欢彼此,我真爱你,在初三的那天,我看着你拒绝那个男孩子,我有一股奇怪的感觉,仿佛是高兴,又或是其他的什么,说不出来,”“雨,那天正下着漂泊雨,我轻轻的递给你伞,转头就跑了,你是不是在暗笑我这个傻瓜”“哈哈,我愿意为你傻,我傻一辈子”“好么?”
“你愿意陪我,看我傻一辈子么!”
“今天为你带来你期待已久的玫瑰,你一定很高兴,我也很高兴,我真想时时刻刻都见到你”那段时日,他们整天的溺在一起。玩耍,吃过桥米线,深夜吃烧烤,爬巍峨的泰山,在黑暗的过道里轻吻。“雨,我们就这样溺一辈子好不好”“傻瓜,我还要上学的,等我毕业了”那个夜晚,就是那个夜晚,她收到米雪的信息,“雨,你知道么,我今天看到你的男朋友了”嗯,她回了个信息,然后呢?“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那个女孩子穿着白衬衫,黑色的百褶裙,他牵着她的手”她诧异,她不信,“你说什么”?她当然不会亲易相信,那个曾经挚口,说要为自己傻一辈子的男人,会做出这事。“我说,你的男人出轨了,”“你不信?”
“我亲眼看见他牵着那个女生的手,在北路步行街,后来我一路跟踪,一直到黄昏结束,那时天黑了,黢黑一片”“你知道的,你应该知道,我看见他们进了东三路的旅馆”她感觉一阵昏暗,痛苦,难受,向她兜头扑来。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她回过神来,还是不敢置信,“我去找他”夜晚很暗,她穿了一件深红色外套,那是他害怕的颜色,你知道么,你穿着这件红色的衣裳,我就想起在午夜吊死的女鬼,你以后不要穿它了。他在害怕她,想必,今夜他肯定更加害怕,她要去寻他。她和米雪上了一辆红色出堵车,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城市,到处是欢声笑语,而这些,也只能维持一夜,到了下一夜,又换成新的啦。东三路的旅馆。前台接待,是个女孩子,头发整洁,梳整齐的短发,干净利落。你好,女士。不开房,来找人的。敲开门的那一刻,她似乎不认识他一样,他赤裸着上身,穿着一条黑内裤,床上躺着一位女孩,头发凌乱,他们一定在经历某种爱的过程。她笑了,她疯狂的跑开了。她在悲笑,她头也不愿再回。林寻回她的那天。雨表情冷淡。他跪在地上,祈求她的原谅,他在央求,他说是逢场作戏,他不爱那个女孩。他说爱的是她。雨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她想再多掴他几下,但觉得没有必要了,二人已是要分道扬镳。雨,倘你叫我走的话,我是一定不会走的,我只想留在你身边,你让我做什么也好。她冷冷看着他,陪我走。临行前的一夜,她躲在被褥里偷偷的哭,她用被褥紧捂住脸,有一阵窒息的眩晕感。她带他到了这。一处断崖,崖顶杂石络绎,荒草丛生,满是一股凄凉的味道。她轻轻的用绳子绑着自己,系好,勒紧。他想帮她。我不要你帮。她将绳子的另一头系在一块磐石上,石头宽大沉重,看上去足以承受她那瘦弱的身躯。“我从这儿跳下去,如若你可以讲我拉上来,我便与你重来”他怔住了。她不等他开口便纵身一跃。她跳了,绳子在空中弯曲,拐弯,到逐渐拉直。直到开始承受她的体重,磐石开始晃动,但最终承住了。显然,这是她早已算计好的。他看着深深的悬崖,一条长绳子的另一头是他的爱人。他感受到一股悲凉,他开始用力啦。她在风中摇曳,感受着风的气息,她离死亡那么近,但她不害怕,她的心已是近乎干涸,里头倘若有水,那杯子底部也是破的。她心有死志。林仍然在奋力的啦,他想救她。她的身体在风中一点点往上升。突兀之间,有摩擦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呲呲,是绳子与石块的摩擦。绳子已然出现裂痕。他突然感觉绳子失去了重量,他把头探去看。空荡荡的一片。她一定死了。他知道她一定活不成,在这样深的悬崖。雨你知道么?他开始哽咽。他站起身,看着天空,天空蔚蓝,真可惜,她走了,再看不见了。他轻轻的,倒下,倒下。她因着他,跳了崖,他寻着她,也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