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无话。第三天正好是周六。黄昏时分,孟琳吃完收拾完,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伯尘来敲门了。她把他迎进屋内,坐下一边继续看电视,一边冷语道:“你不是能耐吗,下次直接进来,别劳烦我去开门。”
伯尘也不理她的话,只走到墙边一把扯下红黄符纸,然后转身一指电视,啪就关掉了。再冲着孟琳坐的沙发一指,孟琳只觉得屁股下面像有动物在蠕动一样,吓得她赶紧起身。伯尘抓过她手腕拉到自己跟前:“怎么跟我说话呢?你把通道封死不让我进来,还有理了?”
孟琳的手腕都被攥疼了,她伸另一只手去抓伯尘的右手腕,又想控制他的法力点,却被伯尘牢牢抓住了两只手,喝道:“真想让我撕碎你?”
他的脸跟她挨得很近,但她听不到也感不到他的呼吸。难道鬼是不呼吸的?看着他微怒而略带凶狠的表情,她害怕了,只能服个软,编个瞎话:“我是不小心碰到你法力点的,下次肯定注意啦,我封上通道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嘛,如果真不想让你进来,我开门干啥?”
她看着伯尘的表情,但是,他一脸的冰霜,除了太好看,真的跟僵尸没什么区别。伯尘松开她的手腕,警告她:“你再这么别别扭扭,胡乱来的话,咱们的合作就取消吧,我天生不会哄人,也没义务哄你,大不了我多修行个百十年,等到一个慧根强的凡人去。”
孟琳心里一咯噔,这伯尘如果真的放弃自己,前面自己白费了力气不说,还不定会再等来什么鬼,要是不耐烦的鬼,会不会被自己的愚笨气疯?会不会杀了自己,或者半途而退?想到这,她急忙说:“好吧好吧,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错了,行不?我保证,今后乖乖听你的话,我再做不好,你直接罚我,罚我……三天没饭吃,罚我……嗯……三天失眠!”
伯尘心里被逗乐了,脸上却波澜不惊:“好,不过这个发誓对你没什么杀伤力,不如改成,再做不好,便降你容颜三分,增身材丰腴三分,怎样?”
孟琳一咬牙:“行!”
伯尘好笑的摇摇头,吩咐说:“去准备洗漱的东西,带上跟我走。”
孟琳一头雾水:“我们是去宋工家捉鬼还是去旅游?”
“去会会鬼。不一定能捉住。”
看来又要去探险,孟琳怀揣悲壮,无奈还是收拾了东西,跟他出了门。他们招呼了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孟琳刚想好好认路线,万一出岔子也好知道怎么逃跑。却忽就眼皮灌了铅一般沉重,意识模糊了。伯尘跟司机说的话,逐渐在她脑海里越飘越远,她打起盹来。待被伯尘推醒,睁眼一看,已经到了宋工家楼下。依旧是孟琳开头带路,敲了门,入得室内。这回全家人都在,挤在客厅里坐着,跟开研讨会似的。宋工将伯尘和孟琳介绍给父母和妻儿,父母很和蔼,也非常热情,就像抓到了救星恩人似的。宋工妻子却有些沉默寡言,抱着孩子,只说了两句客套话,便进了自己的卧室。宋工的父母跟伯尘讲,这三天睡的很安稳,没有任何打扰。和闹鬼之前的日子一样平静。伯尘转头问宋工他们小两口睡的如何。宋工表示自己并没有噩梦,也没看到鬼。但他妻子遇到了。“哦?可否请您妻子出来说说?”
伯尘探问。宋工便去了卧室里,好半天,才带着妻子走出来。妻子将孩子交给婆婆,自己站在那里,有点紧张。伯尘安慰她:“你不要害怕,仔细回想一下,都详细说出来。”
他妻子点点头,说:“我睡到半夜想去厕所,就睁开眼起神,刚要下地,就看到……在我床边,一个白衣鬼,黑发蓬散遮脸,和衣服形成特别鲜明的对比。他伸手把他的头发撩起来,黑乎乎我也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就看见两个绿光点,可能是他的眼睛吧!……我就大喊起来,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丈夫也醒了。”
她小声说完就搓着双手,低了头。伯尘“哦”了一声,问:“那个白衣鬼有没有往腰上缠什么东西?”
女人愣了一下,犹豫的说:“好像,确实腰上有什么东西,缠了很多。”
“什么颜色的?”
伯尘审视的看着她。“好像红色,哦不,有点蓝…… 我,我没看清,屋子太暗了。”
女人闭口不再说话。伯尘观察着女人,继续问:“那另外两天呢?”
“第二天,我睡着睡着,就觉得有人敲床头的墙壁,可我不敢睁眼看。然后,然后就觉得一双冰凉的手摸我的头发,然后使劲一拉,疼的我就尖叫……”她说着捂住耳朵,浑身筛糠一样抖起来。宋工赶紧抱住她,安慰着,轻轻抚着她的后背。“第三天呢?”
伯尘追问。宋工看不下去了:“大师,您让她缓缓吧。谁遇到这事都会崩溃的!知道两天闹鬼就够了,干嘛非要回忆那恐怖的情景?!您现在应该想办法赶紧去抓鬼!”
伯尘摇头笑了笑:“只怕,鬼也不理我呢!”
这话说的一群人都不解的看着他,唯独宋工妻子脸通红,止住了哭声。伯尘话锋一转,道:“今晚我和助理住二老卧室,去会会这鬼,顺利的话,今晚就能搞定。”
“要是不顺利呢?”
宋工问。“那就让小六退你钱,你们另找修行高的师傅来处理。”
宋工叹气道:“若真那样,钱退不退无所谓,知道您也尽力了,只托大师亲自给找个高人吧!”
伯尘并不允诺,而是对他说:“我和小孟先回去准备,您这边不用特意收拾卧室,也不要再进去。只留给我们一套老两口这几天穿的睡衣就行了,千万不要清洗,另外,再将二老的头发各剪掉一缕,和睡衣一起留给我们。今夜安排其他人都出去住,只留您在家。我们晚些再来。”
说着和孟琳起了身,宋工一边应着,一边将二人送到门外。走在路上,孟琳问:“你跟他家人谈过了,现在天也黑透了,你不能弄个咒符直接收鬼吗?还要睡衣和头发干什么呢?”
“这鬼的来历我还不能十分确定,所以要用最保险可靠的方法。万一还送不走,就打。”
孟琳皱眉陷入沉思。伯尘问:“你是担心我们打不过?”
孟琳马上说:“什么我们?我可不会打,都指望你了。哎,你一个人以前打鬼,最多一次打多少只?”
“一两只吧!”
“啊?”
孟琳慌了,因为那卧室的照片里,最少有三只鬼。“哈哈。走吧!”
伯尘笑着带她去吃饭。孟琳哪有心思吃饭呢,伯尘因为是鬼仙,接受不了凡间的油荤和气味,也只是挑了几根蔬菜几口米饭下肚而已。饭毕二人在宋工小区附近溜达。伯尘问:“怕吗?”
孟琳紧咬着嘴唇。“要不然,就是还在生我的气?”
孟琳摇头,想了想说:“你教我点神通吧!”
“为什么想到这个?”
“既然是你助手,就要协助你除妖呀,你若陷入危险我也好帮你。”
伯尘冷语道:“你没修行,教了也学不会。你呀,先学学怎么乖乖听话吧!”
夜将11时,回到宋工家里。宋工已将全家人都打发外面住宾馆了。自己在客厅沙发上铺好被褥,准备守夜。他不放心的再三请求伯尘帮把两间卧室,客厅,所有角落包括卫生间,都驱驱鬼,伯尘却不理会,只叮嘱他,不管夜里二老卧室出现什么动静,都不要偷听,更不能进去。然后便带着孟琳径自先去小两口的卧室里换睡衣。伯尘关了门,将宋工母亲的睡衣扔给孟琳,自己转过身,宽衣解带换他的。孟琳拿着睡衣想去卫生间换。被伯尘叫住了。“你不怕别处还有鬼?现在马上凌晨了,正是它们喜好出没的时间,从现在起你要跟着我,一步不能离开。快点换。”
说完他随手拈来一个布条,遮住眼睛在后脑勺打个结。孟琳这才放心的脱下自己的衣服。“必须要穿他们的睡衣吗?”
孟琳问。“对,我们接触他们睡衣,头发,都为了沾到二老的气味,这样才能让鬼相信我们是他们。”
等孟琳换好睡衣,伯尘解下眼上的布条,席地而坐,告诉孟琳要过了子夜才能去二老卧室,现在需要等。然后他便闭目打坐。孟琳也不敢打扰他,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等。她无聊的看看时间,又满屋子的打量。看到床下面的床脚内侧靠里的地上,有个纸箱,纸箱下面露出一截红线,她好奇的蹲下去细看,并将红线扯了扯,纹丝不动,她挪开纸箱,发现红丝线缠着一个像福袋那种的小黄包,她觉得有些蹊跷,把它递给伯尘:“你看这是什么,床底纸箱压着的。像个符啊?”
伯尘睁开眼,接过这个物件捏揉两下,打开封口,将里面一张画有朱砂红符的黄纸取出展开细看。孟琳只见他神情有点疑惑不解,喉部动了动,起身将纸装入小袋放回原处。然后他看看表,拿出宋工母亲剪下的那缕头发,捏在手里,再去捏孟琳的头发。两缕头发被他揉搓几下,竟然完好无痕的接在了一起。他将这缕头发轻轻别到孟琳耳后,凝神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从未见过的柔情。但,说不出为什么,孟琳就是感觉这温情不属于自己。“伯尘!”
她唤醒了他。他眼中的那几抹幻恋和缠绵,转瞬消逝。回来的,又是往常的空洞和冷漠。孟琳心里有些不舒服。伯尘将宋工父亲的头发接在自己的发丝上,在夜里11:30分时候,带着孟琳来到二老的卧室。刚进去,迎面便扑来一阵阴风寒气,孟琳打个寒噤。伯尘极快的关门闭灯,并从里面反锁了门,然后拉着孟琳躺到床上。第一次和异性躺在一张床上,甭管他是人是鬼,孟琳心里还是有些扑腾。况且是这么英俊的、有神通的男鬼。她不觉微微扭头看伯尘,但他已经闭眼睡了。孟琳竖着耳朵,眼睛也瞪得如铜铃大,借着昏暗的床头夜灯,不断四周看着。这时伯尘侧过身一把搂住她,将她的头轻轻按入自己怀中。孟琳心里像揣了一只小兔子一样噗哒噗哒蹦的厉害。她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松木混合的香味,浮想联翩。她甚至担心,男女这么近距离抱在一起,会不会假戏真做?万一成真了,怎么办?从了他还是不从?呃…… 但他可是鬼啊!伯尘低声斥责她:“你再胡思乱想,我可去那屋了,你一个人在这儿捉鬼吧!”
孟琳吓得紧紧抓住他衣角,直摇脑袋,她抬头悄悄说:“鬼怎么还不来?我们会不会搞错了?”
伯尘示意她不要说话,只管安静的等。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困得孟琳都要睡着了,忽然觉得头顶的墙壁似有人在轻轻的敲,咚咚,咚咚,微弱而又节奏。她一下子清醒了。微微动了身子,伯尘捏了她后背一下,依旧紧紧抱着她,暗示她不要动。她眼珠瞥向床边,就在伯尘身后,站着一个白衣鬼,头发不是散下来,而是根根直立乍起。这尼玛生前肯定是电死的吧!孟琳心想。白衣鬼的脸色惨白得发亮,眼珠是两团红火球,根本不是宋工妻子说的绿色。白衣鬼就那样站着,但两只胳膊就像是永远拉扯不断的面条,不停的在腰间缠绕!而那缠在腰上的也是白色的着衣手臂,并非宋工妻子说的红色蓝色……然后孟琳就闻到一股臭味从头顶飘来,像烧焦了臭鞋子的味道一样发恶。接着,她感到有东西滴到额头上,一双粗糙冰凉的手从墙壁处伸向自己颈部,攥住,他的指甲在抓孟琳脖颈的动脉处,力气越来越大,尖锐的刺破皮肤的痛感和紧箍的窒息感,使得孟琳本能的尖叫起来。伯尘却假装睡熟,孟琳的叫声,只是让他翻个身,又继续睡了。更要命的是,这时候,床底下又冒出了照片上那只躲在床下的褴褛歪脚鬼。他粗重的喘息的,声音游荡在房间内,传出阵阵通透的回音。它将前脚掌从后面咔咔掰到了前面,一瘸一拐的在屋子里转一圈,来到孟琳身边,去抓孟琳的脚。这样墙壁上的吊鬼扯着孟琳的头,褴褛歪脚鬼扯着她的脚,正要各自用力把孟琳扯断的时候,伯尘抬起手掌,他的手心里有个金黄的闪光点,对着墙壁上的吊鬼劈了过去,吊鬼立即如死尸般一动不动,手也松开了孟琳,伯尘从枕下掏出一盏只有梨子大小的油盏灯,将手心的光火移到灯芯上,就这样烤着那只吊鬼,它开始不断滴下褐黄色汁液,滴答滴答坠入油盏灯里。然后伯尘从床上起身,头一晃,变回了如瀑的长发,再一甩,他的发丝窜到褴褛鬼的腰部,将它的腿脚缠个严实。伯尘不断用力收紧发丝,褴褛鬼虽然难受的嚎叫不止,但依旧抓着孟琳的脚在撕扯,孟琳疼的哭起来。伯尘有些怒了,伸手捏住褴褛鬼的脖子,头一扬,伯尘的发丝裹着褴褛鬼的身子,直接从鬼的脖子那里扯了下来——伯尘用头发把它尸首分家了。孟琳惊魂未定,泪痕未干,却瞥到白衣鬼已飘到了伯尘背后,双臂从腰上松开,伸向伯尘。“你后面!”
孟琳大喊着,情急之下抓起床头的相框砸向白衣鬼。但这相框只是从白衣鬼身体中穿过,丝毫没有伤害到它。虽然这样,白衣鬼还是愣了几秒,这便为伯尘争取到了时间,伯尘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啪的贴在白鬼的额头,另一只手从衣兜里掏出两粒黑黑的像小扣子的东西,利索的按在符上。符被钉牢,白衣鬼全身打着哆嗦,像被抽了筋骨般打软。伯尘从床上拿起油盏灯,此时墙壁上的吊鬼已经被全部烤融化滴入其中。伯尘拿着灯,又把褴褛鬼,白衣鬼都收了,然后将油盏灯小心收入怀中,打开房间大灯,来到孟琳身边查看她的伤情。孟琳伤势虽然不致命,但钻心的疼,脖子有於痕和破皮,脚也被扭肿了。伯尘从衣兜里又拿出了两粒小黑扣,用手搓成粉,调了水,给孟琳敷在伤处。她觉得疼痛顿时减轻了,咯咯的笑起来。伯尘问她笑什么,她说想起了刺猬仙公用小便调药给她敷脚伤的事情。伯尘也笑了:“你那次是窥到刺猬仙公的隐私了。这要是在冥府,有的鬼若被窥到了隐私,是必须要窥见的鬼灵来做娘子的。懂吗?所以你今后要注意。”
孟琳不解的问:“人看到鬼的隐私,也要嫁给鬼吗?”
“嗯。”
伯尘没多想,只顾专心给她搽药了。孟琳想了想,指着药又问:“这个药,不用小便调吗?”
伯尘略微一怔,抬眼看孟琳,她正吃吃的捂嘴笑,看到他怔住,孟琳觉得更可乐了,笑得倒在床上。“怎么,”孟琳止住笑,问:“你发呆干什么?即使我看到你隐私,即使你想娶我,也不问问我答应不答应呀?”
伯尘脸上几分不悦,起身收了药。“哎,怎么不敷药了?生气了?”
“已经敷好了。”
伯尘背过身去,脱下宋工父亲睡衣,扯下那缕接上的头发,开始清理房屋。孟琳自讨没趣,也换了衣服,扯了结发。“伯尘,那两个小黑扣似的东西,是啥啊?很神通的样子。”
“乌鸦眼睛。”
孟琳闻言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咦呃……乌鸦眼睛……这是什么用途?”
“鬼仙常用的法器。”
“哦,你怀里那只精致的小瓶子,可是个厉害宝贝。”
“也没有什么稀奇,都是制妖常用的手段,里面装了霜酒,黄牛乳,和乌鸦血,可以消融这些妖气。”
孟琳羡慕的看着他,点点头。伯尘又来到床头,蹲下身,在床下面掏了半天,抓出一把灰烬来。孟琳不解的问:“这又是啥?”
伯尘没理会她,只是将灰烬慢慢在手指上磨着,并拿到鼻子跟前闻了闻,眉头越来越紧。他将灰烬全部小心的清理到一个袋子里,然后用红绳在床的两只脚间围了一个框,在框里撒了一些糯米,并放进两只乌鸦眼。放置完毕,他嘴里默念几句,叫孟琳过来。孟琳正看得玄玄乎乎的,见招呼她,没多想走了过去,伯尘拉着她来到床尾,趁她不备捏起她的指头刺了一下。疼的她一抖,伯尘赶紧用力挤她的指血,这个伤口比一般去医院扎指血要大些也深一些,所以血是汩汩的往外冒,滴撒在床尾地上。孟琳疼的嘶溜嘶溜吸着气,伯尘拿起她的伤指放进嘴里吸着。他的舌尖冰凉,覆在她的小伤口上,软软的痒痒的撩起她内心涟漪。拿出来再看,手指已经神奇的痊愈无痕。“你是吸血鬼。”
孟琳调侃。“所有的鬼都可以食血。只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伯尘解释道。“哦!”
孟琳之前还真不知道,鬼类吸血还这么多讲究。伯尘带她走出了卧室。客厅内,宋工正神情紧张的来回踱步。看到二人出来忙奔过去:“怎么样了?抓到鬼了吗?”
伯尘点头,伸手拿出油盏灯给他看:“都在这里面了。”
宋工脸上的愁云顿时一扫殆尽,兴奋的面露红光:“真的有鬼啊?……太好了,太好了!谢谢!谢谢大师!”
边说边伸手作揖状,又问:“那您再看看其他房间吧,还有厨房……”伯尘打断了他的话,道:“不用了,这鬼是有人专门请来对付二老的,所以只在二老卧室里,窜不出去。”
宋工一惊:“什么?您说谁?谁请来的鬼?”
伯尘说:“我想,应该是你老婆。”
这话一出口,宋工惊诧的瞪着伯尘:“她请鬼来对付我爸妈?你开什么玩笑!”
伯尘再问:“她和你父母有矛盾吧?”
宋工呆住几秒,随后就拨浪鼓似的摇头:“虽然有点矛盾,但……那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不至于这样!不可能!”
他有些生气了,“您说话要有证据,这可不是随便说的!”
伯尘伸手将灰烬递给他看:“这是我从二老床头下面发现的。是他们的照片和头发烧烬后的残灰,里面写了二老生辰八字,还捆了死咒。这个咒异常狠毒,在冥界,只有横死鬼才能绑这个咒做法。一旦开始,第49天命毙,横死鬼便可脱生,这可以看做是它们的报酬。您是妻子的枕边人,难道一点都没观察出她的异样吗?”
宋工脸色苍白,额头冒出涔涔细密的汗珠。但他依旧一副不可置信神情。伯尘见他还有疑惑,又说:“我还在你和妻子的卧室床头发现一件法物,不能叫咒,因为是保护你们小夫妻和孩子安全的一个福袋。所以,致命的矛头只指向二老。您妻子描述的鬼的样子只是听二老说的,加了一些杜撰而已,我捉到的,有些细节和她描述的大相径庭。您的妻子,根本就没遇到鬼,她的各种谎话,表情,神态,只为了欲盖弥彰,不做演员可惜了!”
宋工指着伯尘怒喝:“够了!”
孟琳吓得拽了拽伯尘衣角,示意他别说了。伯尘不慌不忙的坐下来,平静的看着他。宋工全身微抖,手颤颤的点燃一支烟,大口的吸着。客厅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和烟草被烧着的滋滋声。一支烟被燃尽了。那个颓废的男人,其实只吸了开头的两口。他搓搓脸,盯着茶几上的报纸发呆。最终还是伯尘打破了宁静:“我在二老的床头床尾都设置了保护措施,你七天后再清扫。万一还有残孽,会在这七天内显现,马上让小六告诉我,我来处理。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说完这些,伯尘又等了一会,宋工依旧发呆沉思。“我们任务完成了,就先告辞了。”
“等等!”
宋工叫住伯尘,两步并上来,有些忐忑的问:“您不会去报案吧?”
伯尘先是一愣,随后便明白了他的担忧,淡淡的说:“我只负责捉了鬼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人的事,不是我该管的范畴。但我也要提醒一句:人心叵测,当你完全相信一个人的时候,可能你就危险了。”
宋工咬着腮帮子不说话。看得出他的内心既矛盾又痛苦。当伯尘和孟琳走出小区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了。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树上传来的几声虫鸣,和远处一些车轮碾压过的声音。轻轻的,极快的,点缀着黑夜。突然孟琳听到从六楼传来宋工电话里歇斯底里的喊叫声,还有什么东西被哗啦啦扔到地上,碎裂的声音。她转身想回去上楼看,被伯尘拽住,问:“你回去干什么?”
“我怕他想不开。去劝劝吧!”
说着她又转身要去。伯尘并不松开孟琳,笃信的说:“你杞人忧天了,他不会出事。”
“你怎么知道?”
孟琳不解的问。“你傻啊,当你深爱一个人的时候,会舍得死吗?”
伯尘这话说的沉重而掏心,他拉着她往小区外面走去。孟琳却止住步子:“那你会吗?”
她边问边调皮的跳到他眼前,挡住他前进的脚步,歪着头看他,眼中明亮亮、忽闪闪的发出一股暖光。孟琳虽然不漂亮,但天生有一股不做作的天真,轻松,和温暖,时时冲撞人的心窝。对于伯尘而言,她是一颗开心果。伯尘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说:“不会!我会想办法和她一起长生不老。”
孟琳想到了今夜和他在卧室,他帮自己结头发时候的不同寻常表情。她料定——他心里一定有个深爱的女人,或者说是一个女鬼。他想和那个女人一起长生不老。孟琳嘟囔着:“我以为你从来没爱过,以为你什么都不懂。原来你确实有故事。”
伯尘闻言手轻轻抖了一下,半晌,说:“你就当我什么都没经历过吧!”
孟琳眨眨眼:“修行之人,难道还撒谎?”
伯尘语塞,哑然失笑。看着孟琳迷茫的表情,他正了正神色说:“经历过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谨记:对任何人,甚至对鬼,都不能有害其之心。你可以不爱,但不能无缘无故伤害,想想都不行。懂吗?”
孟琳点点头,又好奇的开启了她的问号之旅:“那个你心里的女人,是不是很漂亮?她现在在哪儿呀?你们是第几世认识的呀?她……”伯尘瞪她一眼,训斥道:“这些问题和办理黎案有关系吗?再啰嗦我可狠狠罚你!”
说着伸手指向她胸口的石牌,吓得孟琳赶紧跑开了。伯尘好笑的摇摇头,看看周边没有人,便身子一晃,变回了一身飘然送香的如雪素衣,两步追上孟琳,将她打横抱起。孟琳闻着这玄幽的香味,看着周边时光如梭闪动着的画面,她脑里一阵迷糊,咕哝着:“好香啊,这是不是迷药哩?我可是好人家的女孩……哦,师傅……教我神通吧!……我想帮你除……”没说完就闭眼睡着了。再睁眼,天已亮,孟琳从自家床上起身,发现桌上一个符,她下地去看,胸口的石牌热了,她脑里的字凸显出来:符贴门上。孟琳等半天,伯尘却再没有其他的话了。屋子里很冷,没有早饭,没有热水,昨夜假装相拥而眠的半丝温度,也散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