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黄家五公子恨不得现在就把云龙观的道士们斩尽杀绝，奈何现在这里并不是黄家的地盘。 黄家五公子根本无法调动多少力量，自然没有办法正面硬刚云龙观的道士。 再说就算黄家真的在这里有地盘，现在李家所处的尴尬境地，很难说就不是黄家的写照。 云龙观所拥有的武力足以在一夜之间把有所防备的县城整个拿下来。 黄家可是万万没有这样强大的武力的。 黄家五公子只得按耐住自己心中的种种情绪听听李家七公子还有什么高论。 李家七公子“因为云龙观内部我们渗透不进去，所以只好根据他们的所作所为进行猜测。”
这也是无奈之下的一种办法。 李家七公子“我们觉得云龙观对于信仰方面的要求严格的不合乎情理。”
黄家五公子“出家修炼的人不是都神神叨叨的吗？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吧？”
从孔夫子开始儒家就信奉‘敬鬼神而远之’的思想策略。 因为儒家又被称为儒教，并不是从根本上反对鬼神之说只是重视人道而已。 很多儒家的大儒都是精通道家的修炼理论或者对佛家的学说比较了解的。 跟普通人不同，他们是真的知道这个世界之上有很多值得敬畏的事物。 只是因为儒家在公开的层面不讨论鬼神，所以很多百姓都在不知不觉之间忽略了儒教的本质。 古代朝廷的皇帝举行祭典的时候儒教的礼官可是非常活跃的。 平时皇家的婚丧嫁娶哪一样看不到朝廷的礼官？ 朝廷的六部当中礼部可是排名第一，这其中的水有多深，你就自己去想吧！ 只不过相比于儒家，佛道两家的理论就显得过于玄乎了。 佛教一直很重视自我宣传情况还稍微好一点，道家一贯高冷，这个时代的普通百姓连大字都识不了几个，又有多少人能够理解道家的理论？ 所以这个时代出家修炼的人，不管是佛家还是道家的，所作所为在普通人看来真的是有些古怪，甚至是狗屁不通。 李家七公子摇头否定了这种观点“并不是这么回事，你我都知道各大宗教拥有自身完备的理论体系，并且各自拥有不凡的手段。”
李家七公子没有说出来的话其实是‘非如此，不足以服众’。 宗教内部的种种理论经过多年许多代人的打磨已经近乎完美，这样才能够使教众从心理上服从。 因为傻子的数量多了其中一定会藏着聪明人，如果教义有什么明显的漏洞，时间长了一定会被那些聪明人发现。 到时候很难判断那些聪明人会如何对待这些问题。 所以必须在宗教理论上能够形成完整的自我体系，如此才能够保证长时间的传承不出太大的问题。 而且宗教想要做大做强就必须得有护道的手段，不然打不过别人，还如何发展？ 这两者缺一不可相辅相成，要理论有理论要实践有实践才能够保证宗教自身的发展壮大。 汉王朝内部不缺乏各种民间信仰，但想要做大做强就必须这两点都能满足。 这是一种常识但是现在云龙观明显没有这样玩。 在夺取县城的地盘之前本地的士绅豪强，从来没有听说过云龙观的名号。 夺取县城的地盘之后云龙观管理众多老百姓的方法也不是单纯的道法。 虽然附近有名有姓的势力全都公开认为云龙观是以道法治世。 但实际上无论是李家还是黄家都知道，云龙观治理地盘的方法并不是纯粹的道法，反倒非常类似法家。 现在这个时代儒家早就吞并了法家，变成了自己内部的一个思想支派，在朝野当中从来不缺乏活力。 云龙观更多的是利用道士们的神通法术查缺补漏，弥补原本法律所力所不及的地方。 治理效果也是很明显的。 李家七公子“无论佛道的哪一家在自己能够控制的地盘里面都会极力宣传自己本身的理论，并且否定其他的宗教。”
实际上李家七公子说的还算是好的。 历史上佛道两家经常打架，今天道家说佛教是‘只修性来不修命，万劫阴灵难入圣’。 明天佛教就会说道家不过是‘守尸之犬’，一辈子修炼来修炼去，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活得长久一点。 光用嘴炮攻击对方还嫌不够过瘾，双方还经常刀剑相向。 历史上有好几次掀起的灭佛运动，其中不难看到道教的推手。 佛教的寺庙也不乏占山为王，把原本的道观排挤的不能生存。 大的寺庙经常把周围的土地变成自己的庙产，很多都能够做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一座道观也无的情况。 所以，不同的宗教之间打得有多么厉害就在史书当中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 西方的圣经更是直接明明白白的写着‘除我以外你不可以信仰他神’。 对于自身以外的其他信仰都抱着赶尽杀绝的态度，完全到了不择手段的程度。 有兴趣的朋友不妨去了解一下‘十字军东征’的具体情况，比我在这里的简单描述可要详细多了。 李家七公子“可是县城当中云龙观的做法却截然不同，他们虽然没有鼓励，但是确实也没有禁止其他的信仰在县城里面传播。”
李家七公子“这种宽容程度比朝廷的做法还要过分，简直就像是把老百姓的信仰当做一张大饼。”
李家七公子“县城现在是云龙观的地盘，所以县城里面所有的信仰这张大饼上面绝大多数都要被云龙观吃掉，剩下的部分云龙观并不在意其他人吃掉。”
黄家五公子觉得这种描述颇为形象，但同时又觉得怪怪的。 虽说民以食为天，但一个县城老百姓的信仰也可以用大饼来描述吗？ 李家七公子“我们家的人已经可以确定云龙观虽然把信仰云龙祖师的过程变成了具体的仪式，但是对于自身的信仰宣传的并不积极。”
李家七公子“也就是说云龙观占领县城之后，并没有用自己的理论替县城里的老百姓洗脑。”
李家七公子“云龙祖师的信仰对于县城里的老百姓们来说更像是一种图腾信仰和祖先信仰的混合体。”
黄家五公子“你说这么多，莫非是想要说明云龙观的信仰本身并不单纯？”
李家七公子“确实如此，我们家的长老分析之后认为云龙观的目的并不是单纯的信仰问题？”
黄家五公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隐隐猜测出了答案。 果然听到李家七公子说“我们认为云龙观在刻意收集信仰，或者说云龙观在刻意收集‘香火’。”
黄家五公子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对于这个判断的真实性又起了怀疑“香火之法不过是集众法门的一种，而且对比人间王朝的律法香火法门的效果要差上不少，你们家凭什么这么确定云龙观的目的就是为了香火？”
李家七公子“不，不，我的意思是说纯粹的‘香火’！”
“纯粹的‘香火’？”
黄家五公子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两遍，忽然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李家七公子。 因为黄家五公子已经意识到李家七公子口中的‘香火’和‘香火法门’其意义截然不同。 ‘香火法门’更加类似于现代的组织学，是一种利用信仰快速建立社会组织架构的学问。 历史的发展是从部落制进化到国家制，国家制度一开始是纯粹的奴隶制，后来才逐步进化到封建制度。 这其中在部落制的时候信仰的影响非常大，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图腾。 想要消灭一个部落要么把这个部落的人都杀光，要么就是吞并或者消灭这个部落的图腾。 是到了王国制度的时候因为国家本身庞大的体量单纯依靠信仰体系就玩不转了。 史书上说古楚国的时候各种鬼神信仰横行，结果时间长了，他们自己就把自己搞得半死。 其他国家的统治阶层看到古楚国的例子，就吸收了教训再也不敢这么玩了。 到了封建王朝的时候虽然还有国家级别的祭典，但总体来说玩的还是‘人道’。 因为到了封建国家这个体量，再使用信仰制度作为主要制度的话太容易出问题。 看看欧洲哪些国家，他们为什么不能统一成一个庞大的帝国？ 信仰问题绝对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只是‘香火法门’的问题还不算严重，虽然国家这个级别是不敢胡乱玩弄信仰了，但各个宗教不是还在玩吗？ 这种事情根本阻止不了，哪怕用上朝廷的力量也不行。 顶多就是朝廷兴盛的时候镇压一时，到了王朝末年各种乱七八糟的宗教又重新蹦出来了。 重点在于李家七公子口中所说的‘香火’，这里的香火指的可能不是利用信仰的组织学。 而是更加纯粹的‘香火’！ 也就是说众生的虚无缥缈的‘信仰之力’！ 更加准确的说李家认为云龙观已经掌握了批量收集并且利用‘香火’之力的方法。 李家这样的大家族不是白痴，至少他们的核心统治团队不是白痴。 所以李家会得出这样惊人的结论绝对是有原因的。 再考虑到巫蛊之术自古流传，民间法脉根本就没有断绝过，各大家族都不缺乏这方面的人才。 黄家五公子背上全是冷汗，事到如今恐怕已经大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