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辈子第一次见面就成了仇家的小宋此刻也刚刚从警察局里走出来。两个挂了彩的大男人四目相对，少了分外眼红，可仍旧是怒气难消，尤其是小宋，不仅仅是怒其，甚至还有几分委屈。“看什么看？你小子找揍还没挨够是不是？都出来了还不赶快滚在这儿干什么？”
看到小宋，黎昱耀的火气再被点燃。“昱耀……”戚萍一把揪住昱耀的衣袖给了他一个凌厉警告的眼神。“大叔，还是悠着点儿吧！要是大大方方的打，谁揍谁还不一定呢！今天呢，看在晓萍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不过以后……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事儿了。”
小宋冷笑一声可看向戚萍的时候眼里明显多了一丝柔光。“你还想打架是不是？”
黎昱耀怒火中烧。“还是算了吧，你有功夫在这儿耗着，我还没那闲情逸致跟你待这警察局呢。告诉你，我不是可怜你，我是心疼小萍，我不想她为了你这么个东西在这地方替你求情！”
“你小子……”活了这么大，第一次被一个毛头小子这般看不起，别说是黎家的大少爷，换做别人也不可能心平气和地接受。“我怎样？”
“好了，小宋，你也太过分了！今天的事情我承认是昱耀有些莽撞，可你也不要得理不饶人！还有，我现在很明确地告诉你，我们之间只是同事，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只能是！好了， 你走吧。”
戚萍严肃起来小宋也吃了一惊，知道他的女神威武起来很有威慑力，现在可算是真真领教了。“不是，小萍我……”“你耳朵聋了吗？她的意思是叫你滚蛋！”
此刻的黎昱耀很有一种成就感，他觉得戚萍还是站在他这边的，莫名的心里就很欢喜。“好，小萍，我还是给你面子，咱们的事儿改天再说。”
小宋恨恨地指了指黎昱耀转头消失在了夜色中。“用不着你！”
黎昱耀斩钉截铁。“我又没问你……”“毛头小子，什么都不懂还敢跟我犟？”
黎昱耀的心情瞬间轻松了不少，就连脸上的伤都觉得不疼了。“你也好了，闭嘴！走不走？你还打算住在这儿吗？”
戚萍扭脸儿狠狠地瞪了一眼黎昱耀。“走走走，怎么会不走？”
少有的，黎昱耀嬉皮笑脸的样子像个顽皮的孩子。因为是坐警车来的，再加上现在是零晨，此刻走出警察大院儿的昱耀和戚萍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大眼瞪小眼也只能是干瞪眼了。昏睡的路灯将他们二人的身影拖得老长，又渐渐变短，后又缩成了脚底下的一团圆圈，之后又慢慢拉长，循环往复，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戚萍叹了口气，想不到她戚萍有一天还能以这样的方式流落街头。幸好警察也是就近出警，这里离她的家也并不远，走走路也就到了。“那个……今天谢谢你啊。”
黎昱耀偷偷瞥了一眼戚萍，眼前竟然浮现了十几年前他们初次相识的场景。也是这样的路灯，身边也是同样的人。只不过那个时候，那个她还是个女孩子，脸上带着娇羞。时过境迁，现在的女人多了生活的磨练，脸上的青涩已然褪去，留下的是被打造过的套了外壳的坚强。戚萍侧目睨了一眼昱耀，一张原本英俊成熟的脸此刻挂了诸多的色彩，虽然路灯并不十分的明亮，可依旧能够看清眼眶处黯淡的颜色，嘴角儿也似乎是肿胀了起来。“看来这个小宋下手还真是够狠的，”戚萍在心里埋怨了一句。“自己没那两下子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还主动找别人打架，自己弄进了派出所不说还牵连别人。”
“我那是没两下子吗？你没看到我把那小子打成什么样子吧？”
或许男人都有这样的自尊心，绝对不能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表现出半点儿的柔弱，就算是黎昱耀也不能例外。“就知道逞英雄。”
戚萍无情地嘲笑。“你这个女人还说我？要不是因为你要给我儿子找爸，我能做出这么冲动的举动吗？你找也就算了，可怎么着你也要找个比我强的吧！你看那小子，除了比我年轻几岁还有什么？真不知道你这离开我以后脑子去哪儿了！我警告你啊，别看我今天饶过了那小子，可明天你要是再叫我见到他纠缠你，我还是一样会出手的。”
或许是说话说得有点儿用力，昱耀只觉得嘴角儿被拉扯的有些疼。“你是英雄，我们都惹不起好了吧。英雄，我们先去医院吧，怎么样也叫医生给处理一下，这脸要是挂彩了以后怎么找女人？”
戚萍自然不会跟现在的昱耀较真，再怎么着他也是自己儿子的爸爸，更何况在自己的心底，除了那不能被轻易原谅的过错外，她还是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着几分执念的。“我说你也欠揍是不是？”
找女人这几个字眼儿将黎昱耀极力遮掩的伤疤彻底地揭开，他瞪眼看着戚萍。“干嘛这副表情，我是好心你不觉得吗？就算你再有钱，可这脸上要是挂了彩，恐怕也要给你的总分值打折扣的。”
戚萍挖苦道。“用不着你的好心！你把你自己管好就行了？”
戚萍知道黎昱耀心里憋着火并不跟他辩解，只顾低着头走路。“怎么不说话？叫我说中了？”
看着戚萍不语，昱耀又有些心疼起来。“你有完没完？”
戚萍不耐烦。“只要你还和那小子有什么联系我就没完！你先别着急审我，我问你，你跟那小子到底到什么程度了？这么晚了还跟那小子在一起干什么了？别跟我说没关系，要不是你到处伸橄榄枝，我就不信那小子能纠缠上你！”
“黎昱耀，你要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好不好？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你没有资格过问我的私生活。”
“我过问？开什么玩笑？我过问你的私生活？你觉得我那么闲有时间过问你的私生活？我就是……我就是替我儿子把把关！可不能因为你有眼无珠害了我儿子。”
都说黎昱耀是老古板，干什么事情都有板有眼，这才分开多长时间？这怎么就无赖上身了？“是，我是曾经有眼无珠，所以以后决定擦亮眼睛了。”
戚萍气哼哼地加快了脚步。“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你嫁给我后悔了是不是？”
黎昱耀快走两步跟上了戚萍的步伐。“黎昱耀，你够了，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能不能拎拎清楚？”
戚萍不耐烦地猛地回头，昱耀一个紧追差点儿没撞在她的怀里。“不是，萍……我不是没拎清楚……我只是……只是好心提醒你……这个社会男人好的不多……叫你……叫你长个心眼儿……”又是那张无辜的脸，戚萍竟有几分恍如隔世，她一声无奈的冷笑转身继续向家走去。“你……怎么不说话了？”
昱耀小心翼翼地追了上去。“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你生气了？”
昱耀怂了下来，懊恼的样子就像浩诚犯错一般。“我没必要跟一个外人生气。”
“你别这么说话，这样说的话就太伤感情了。怎么说我也是孩子的爸爸……”“知道是孩子的爸爸就好，以后不要做给孩子丢脸的事情。”
“是是是，你说得对，我今天实在是有些太鲁莽了，更有些不相信你了。我承认，今天都是我的错。我一看那小子纠缠你，我这怒火就没控制住……我……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一辆出租车从面前缓慢经过，两个人谁也没有伸出手去拦。“萍，我想问你，离婚以后你过得好吗？”
黎昱耀一双眼睛突然闪亮了起来，这么大年纪的男人，眼睛里竟然有了光。戚萍看着那光不知如何回答。“我过得不好，一点儿都不好！我知道我曾经的混蛋深深地伤害了你，你怎样对我都不为过，我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的咎由自取！原本我以为和你在一起压抑，可失去你我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压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和你离婚的这么长时间，我觉得自己就是一条丧家之犬，我第一次有了无家可归的感觉。”
昱耀朝着身边的水泥花坛坐了过去，戚萍竟也默默地坐在了他的旁边。昱耀看了身边的人故意往戚萍旁边挪了挪，见戚萍没有反应，嘴角儿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长这么大，我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这么大，哪里都不是我的归途。我不想回家，我害怕空荡荡的房间，我害怕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的安宁。我害怕整个房间除了影子一无所有的恐惧……”一行泪从昱耀的眼角儿划过，正好落在了戚萍的心里。或许每个人都是脆弱的，只是有的人更不轻易的表达。不得不承认，戚萍现在的心有些软了。可想想当初他做的事情，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值得被原谅吗？他是可怜的，难道自己就不可怜了吗？这么长时间，他过得不好，难道自己就真的快乐吗？他是咎由自取，可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