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现在一年的赋税,折算成银子不过八千万两。只是陈源几人贪的银子,就将近四十分之一。这个消息比陈源被韩㣉杀,还要令大家震惊。赵扩虽已看了奏折,可能是宋化成说得很生动,他也和大家一样,竖起耳朵在听。听到此处,再次一巴掌拍在桌上:“如此轻松死去,太便宜陈源这个狗奴才了。”
现在韩派一党才彻底松了口气,这次韩㣉去泉州,完全是被贬出京。此时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就算剿灭不了那些海寇,已经杀了几百人,有了交待。韩侂胄转身看了眼陈谠,陈谠会意:“皇上,泉州的事基本结束,代县伯再待在那里也没多少用,不如让他回京交旨吧?”
“结束?”
赵扩抄起两本奏折朝陈谠扔去。太远了些,刚好扔到韩侂胄面前:“这是柳章和陆鹤山的请罪折子,你们自己看吧!”
扔到自己面前,韩侂胄没有客气,将两本奏折捡起来,递了一本给旁边的周必大。这些人看字的速度比韩㣉快多了,几眼扫完,韩侂胄一句不发,又递给谢深甫。“柳章身为知州,竟然收受陈源贿赂。”
周必大看的是柳章那本请罪折,韩侂胄不好说陆鹤山,他和这两人一点没关系,看完后怒声说:“皇上,只怕不会像柳章所言,只是收受贿赂,可能还与对方同流合污。臣请皇上下令彻查此事。”
“还有陆鹤山也一样,”谢深甫看字的速度一点不比韩侂胄慢,将奏折递给钱象祖:“一州知州和通判皆收了陈源好处,下面那些官员岂能好到哪里去?官员不清,丞相之责。臣愿去泉州彻查此事,查不清绝不回京。”
众官员吸了口冷气,他们虽还未看,已经听懂,也猜到了。贪污受贿这种事很平常,不知韩㣉是如何忽悠柳章两人,居然让两个傻瓜自己写认罪书?的确如谢深甫所言,一州的老大老二都这样,下面那些官员还会好吗?不少人看向宋化成,宋化成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一脸不惊。谢深甫自己领任务,他那一党的人当然不愿意他离京。一个长脸黑须的中年男子站出来:“臣方信孺愿意去泉州查清此事,以肃官风。”
这个叫方信孺的中年男子是吏部尚书,他的确有资格也有责任去。赵扩可能站软了,一屁股坐下:“大家都别争了,传旨,让代县伯查清陈源一党所有余孽,包括收受他好处的那些同党。该抓的抓,该撤职查办的撤职查办。”
韩侂胄皱了皱眉头,失去一个陆鹤山倒没什么,韩㣉马上大婚,这种事又很耽搁时间,要查到什么时候?沈继祖站出来问:“皇上,柳章和陆鹤山如何处置?”
“押解回京,与陈源一党交由三司会审。”
赵扩正在盛怒之下,两人的坦白一点没能从宽。“泉州不可无知州,韩㣉在奏折上对泉州判官崔安民赞赏有加,可令崔安民任知州一职,至于通判,朝廷今日拟定好,最迟明日就去泉州上任。配合好代县伯,将泉州那潭浑水给朕弄清。”
韩侂胄稍稍松了口气,他也知道崔安民,在任地方县令时就颇有政绩,才干不错,又是韩㣉推荐的。有崔安民这个地方官当知州,韩㣉要开展的工作会轻松不少。……人多的地方不一定热闹,鸟多的地方也不一定让人心悦。在一座人不少鸟更多的大殿,一个女孩坐在桌前,拿着一个放大镜,悬空在一张人画像,从头到尾,仿佛连每根线条都要检查清楚。不知过了好久,女孩轻叹一声:“怎么放大后我感觉越看越不像了?”
“公主,放大后的东西有些变形,当然不会很像。”
天天玩放大镜,旁边的无敌都已经成专家了。“公主这幅画像画得太好了,简直比真人还要好看。要是北县伯在,他一定会夸公主画得好。”
赵丹带着一丝苦笑,放下放大镜:“再画多少张,还是没有真人好。唉!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京城,要是能跟他一起到泉州该有多好啊?”
赵丹被关了十多天的禁闭,只准她在后宫活动,还好不禁她祥宁宫的人,她的椅子生意没受影响,还打听到不少事。这不,卫金斗匆匆跑进来。“公主,有代县伯的消息了。”
赵丹比身边众人的反应更快,一下子站起:“快说。”
韩㣉的婚事暴光后,祥宁宫就变成这样了,一大群人围在赵丹身边转,有四人被派出去,两个做生意,两个打听韩㣉的消息。卫金斗擦了把汗,连大气也没能喘几口开说:“代县伯是坐船去的泉州,他一去泉州,就将泉州市舶使陈源杀了。那个陈源奴才也认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被代县伯查到他贪赃枉法、强抢民女、还勾结海寇的证据。他居然想害代县伯?被代县伯失手打死。代县伯还将定海侯赵参父子抓了……”卫金斗打听的消息一点没假,听得不但赵丹,连几个小太监也瞪直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过了好一会无敌才惊声叹出:“天啊!没想到代县伯在外面,比在京城的胆子还大。不但杀了市舶使,还抓了定海侯父子?”
“正该杀正该抓,”赵丹的向往溢出脸上:“要是我在,定海侯父子的人头也要落地。还是皇亲国戚,居然勾结海寇祸害百姓。那个陈源更该死,做尽恶事,代县伯也不知怎么杀的他?有没有砍他的脑袋?”
卫金斗喝了一大口水,重重出了几口气才说:“应该没有吧!听说代县伯是失手杀的他。”
“失手?”
赵丹笑了笑:“也只有你们这些傻瓜才相信,他我最清楚了,想来他也认为陈源该死,找个借口将他杀死。不过能从那些贪官手里抄到近两百万的银子,也真是难为他了。这次父皇怎么也要封赏他了吧?”
卫金斗想了想觉得赵丹说得不错,他知道韩㣉非常聪明,说不定根本不是误杀。“代县伯要是回来,陛下一定有重赏。陛下已经下令,让他在泉州彻查陈源一党。那里在的官员也该查了,连知州和通判都收了陈源的赃银,怕没几个是好的。”
赵丹皱了皱眉头:“还要查?不是说让他查清二十万两官银的事、和清剿完海寇就回来吗?他都为朝廷找了两百万两银子,还不说其它东西。也抓杀了两百个海寇,已经够了,父皇也不知怎么想的,非要将他留在那里?”
赵丹埋怨完,外面传来一阵很大的声音:“陛下驾到。”
几个宫女太监的反应速度体现出来了,以最快的速度去抢桌上韩㣉的画像。最终无敌略胜一筹,抄起画像就朝内间跑去。赵扩带着一脸倦容走进大殿,众人一番礼拜完,赵丹跑到赵扩身边:“父皇,你为何还要将代县伯留在泉州?”
赵扩看着这个日渐消瘦的宝贝女儿,暗自叹了一声说:“泉州现在的情况他最清楚,他也最合适。开始我还以为他没什么经验,没想到他的办事能力,比这些所谓有经验的大臣更强。有他在泉州处理,我也可以安心了。”
赵丹很想求她的父皇,让她去泉州,她知道这个想法简直是天方夜谭。将大殿里的众人赶出去,只留下她父女二人:“父皇,儿臣想出宫去。”
“你还在想那件事?”
赵丹一点没否认,一脸决然:“儿臣和他根本没任何关系,他也不是母后的小叔,他只是韩相的养子。儿臣已经打听过,他姓鲁,为什么儿臣不能嫁给他?”
赵扩又气又急,赵丹说的这些他当然知道,可他们姓赵,一举一动都被天下人关注着:“你只为自己想,怎么不为大家想想?要是我们答应,不说那些敌国,就算是我大宋人也会笑话我们。”
赵丹深深吸了口气,被关这些天,她成熟不少,起码不像以前那样非要急于求成。“我们不说那事了,父皇答不答应儿臣出宫?”
赵扩也不想关赵丹,看着赵丹渐渐消瘦,赵扩的心里也不好过。每天下朝都会来看她,陪她说话开导。想了一会说:“只要你不再提那件事,我就答应你出宫。但你别打什么主意,要是你想私自出京去找韩㣉,你祥宁宫这些人有连带之罪,统统会被处死。”
赵丹呆了呆,她的确有这个疯狂的想法,想跑去找韩㣉。要是因此连累她祥宁的人,就算达成所愿她也不想。“好,我不会再提那件事了,也不会出京去找谁。但你们也不能再关我,否则我只有学皇奶奶,独守青灯,终老一生。”
赵扩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说到出家,他想到一件事,对赵丹说:“明日你母后要去皇佑寺,为我大宋祈福几日。你也一同去,以后我不再限制你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