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没多少心机,几杯酒下肚更是爽快,韩应江说:“不是我们急,是我县的县令蒋大人急。我县今早接到一些通缉犯的公文,全是转运司苏师旦的人。现在瑞安公主、忠侯正在广州办理苏师旦一案,大家非常重视此事。蒋大人让我们去请宋大人到县衙商议,没想到宋大人不在府上。”
韩㣉实在喝不惯这种垃圾酒,每次都没喝完,给三人满上:“苏师旦一案我倒是听说了,也难怪蒋大人会急,现在是关键时刻,宋大人居然不在?他会去哪里?”
“我们也在纳闷,”蔡通将话接过去:“我们听人说,宋大人前天晚上带了不少人去码头,坐船出海了。他家可能怕蒋大人不高兴,谎说他去了宋家村处理一些事,要过两天才回去。”
韩㣉觉得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当然,就算不碰到这几个衙役,他们也能打听到宋飞的消息,不过要花些时间而已:“我要在这里做些小生意,难免要和一些官员打交道。三位兄台能不能给我说说,有关宋大人的事?”
三人对望一眼,最年青的蔡刚没什么忌讳:“宋大人是宋家村人,宋家村人崇武,尤其是宋大人,一身武艺非凡。城里的防务都由他负责,我香山虽贫穷,很少有人敢在这里闹事。他为人豪爽,喜欢交朋结友。还收留一些流浪之人在码头做事,那些都是身强力壮之人。就连蒋大人,也要礼遇他几分。”
在包厢里面的几女非常小心,现在没人有兴趣再吃东西,一点响声都没发出,也不怕人怀疑。韩㣉和她们相反,越问越大胆:“喜欢交朋结友就好,这次和他一起出海的,是不是他收留的那些人?他的家人都在家吗?”
“我们也是听丁二狗说的,宋大人带了不少人上船,至于是些什么人我们没过问。”
蔡通将话接过来:“他的家人当然在,出海这种事很危险,非有必要,一般都不会将家人带出海。”
韩㣉又问了一些问题,送三人离开。来到后院租的小楼,几女已在那里等候多时。赵丹急问:“你刚才为什么不让他们将那丁二狗带来?问本人不更清楚吗?”
“没必要,我们在码头也有不少弟兄在打听,有些事他们能打听到。”
韩㣉不相信,他派的那么多人,连这些也打听不到:“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打听到和宋飞一起出海的那些是什么人。你们说说,宋飞为什么会出海?”
韩㣉没来之前,她们就已经想了不少,赵丹说:“宋飞是前天晚上出的海,这时间和苏长兴离开的时间差不多。我们刚才问过王庆容,王庆容说这个宋飞和他们没什么瓜葛。但他是苏长兴的亲家,很可能应苏长兴之请,送苏师旦的亲人去金国。现在去追也来不及了,这个宋飞助纣为虐,我们一定不能放过他。”
“公主说得是,”谢香的想法和赵丹差不多:“他们的财宝没被我们查到,那么有钱,就算看在钱的份上,他们也会帮忙送苏师旦的亲人去安全之地。但愿苏家人不是去金国,那样我们还能逼问出苏家人的消息。”
谢香这个可能有,苏家人并不一定会去金国,但这个可能性很小。谢夕韵摇摇头:“若是苏家人要他们护送去安全的地方,只有去金国那边。因为留在这边任何地方,都难免会被他们泄露行踪。要是去那边,就算泄露行踪也不怕。”
见无穷两个宫女只是点头,没开口的意思,韩㣉说出一个可能:“你们就没想过,宋飞这些人有黑吃黑的打算?”
黑吃黑这种事,也只有韩㣉这种腹黑的人才想得出来。大家听得一呆,黑吃黑她们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从未朝这方面去想过,赵丹问:“你说他们会内斗?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韩㣉想了一会说:“听蔡通几人的意思,那宋飞颇为霸道,并不是孟尝一类的人物。他收留的那些人,都是他的打手,或是捞钱的工具。这种人,又和苏师旦没什么关系,会冒如此大的险,送苏师旦的家人去金国?要是为了钱方面,他们吞掉那笔财宝更合算,也更为合理。”
“对啊!”
赵丹的郁闷变成兴奋:“要是宋飞将他的家人都带走,还有可能投了苏师旦的家人,一起去金国。现在苏师旦已经倒了,如果能挟持住苏师旦的家人,凭他们的实力,那笔财宝很有可能被他们得到。那么多的财宝,有足够让他们冒险的了。”
这一切虽是韩㣉的猜测,还是有一定的道理,韩㣉做出一个决定:“我们现在只能朝黑吃黑这方面去想,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几乎没得到那笔财宝的可能。我们的计划要改变一下,将重点放在宋飞身上。只有他们得到财宝,我们才有机会从他们手里要回那些东西。唉!只是他们真想黑吃黑,苏师旦的那些亲人,也不知会怎么样。”
……人命有时很贵,是世上无价之物。有时很轻,如同地上的蝼蚁。在一片平坦的海滩上,横七竖八躺了数十人。血还在流,地上躺着的人已经再也无法醒来。血红将白如雪的沙滩污染,沙滩上除了死人,还有不少活人。在沙滩里面,站着三四十个手拿刀枪的男子。有些男子的武器还在滴血,有些男子身上还有不算轻的伤。一个个全是兴奋之色,一个头大脸圆、长着一大把卷胡须的壮年男子将手中大刀一扔,对不远处一个身材高大、脸上还有些血迹的长脸中年男子说:“大哥,我们成功了,终于得到苏师旦的财宝了。”
长脸中年男子看向海上,在他们不远处的海上还有两艘船,两艘都是货船,虽都不小,并没有太多奇特之处。长脸男子露出一些笑意,从一艘船上传来一阵哭喊声:“你们这些天杀的,说过不害二哥,你们都该死。”
长脸男子皱了皱眉头,对着有人的大船喊道:“将他们押过来。”
在沙滩上的人也没闲着,将一具具尸体抛到海里。没过一会,大船上的十二人被带到。这些人,正是韩㣉几人苦苦寻找的苏师旦的家人。韩㣉已经不是苏家这些人最大的仇敌,最大的仇敌是面前这些人。她们轻信苏长兴的话,让宋飞这帮人护送她们来这里。还在半路,保护她们的二十多个护卫,就被这帮人处理掉。来到这里,她们被当作人质。宋飞原本答应,只要将财宝交出来就放了她们。结果财宝装上船后,守财宝的这些人仍未逃过一劫。苏容盯着苏长兴,眼红得快滴出血来:“我们瞎了眼,错信了你这狗贼。现在财宝你们已经得到,赶快放了我们。”
“放了你们?”
说话的长脸中年男子就是宋飞,宋飞指了指正在收敛的尸体:“我们的人不比你们的人死得少,要是我们没有伤亡,还可以放了你们。现在嘛?你们去给他们陪葬。”
“不要杀我们,”宋飞说完,骂声哭喊声连成一片。一个怀里抱着几个月大的婴儿、长得很漂亮的年青少妇哭喊道:“不要杀我们,盛儿他还小,求求你们放过我们。我们什么也不要,只求你们放我们一条生路。”
宋飞阴冷的目光盯着苏家众人,他带了近百人来,没想到苏师旦安排的这些人如此利害,他们用计也死了近半,比苏家的护卫死得还多。这些人并不全是他收留的,有些是他的族人。他正要下令屠杀,苏长兴将目光从年青少妇身上收回,将宋飞带到一旁:“暂时别忙,苏野没和他们在一起。宋兄,苏野是苏师旦从小捡来的养子。此人武艺非常了得,对苏师旦也十分忠心。要是他知道是我们杀了这些人,我们以后怕是不会清静。”
“宋兄多虑了,”旁边一个身体较胖、双眼细如豆的中年男子说:“我也听说过苏野的大名,除了大哥外,我们这些人怕都不是他的对手。但这些尸体都被我们抛下海,已经毁尸灭迹,他岂会知道人是我们杀的?”
苏长兴虽有些私心,担心并非没有道理:“他知道这些人藏在香山,难免不会怀疑到我身上。反正举手之劳,我们何不留下一个人质?将这个婴儿和他娘留下,我负责看管。若是以后苏野真找上门,我们也有对付他的手段。”
宋飞考虑一会,点头说:“人就交给你了,万不可出任何问题。实在不行,回去后将那女子杀了,只留下这个婴儿。”
苏家人的哭喊怒骂声还在继续,宋飞和苏长兴再次来到她们面前。一声令下,几个手拿武器的男子朝她们冲去。这次再无人叫暂停,苏师旦的夫人看着提刀冲来的人,嘶声大骂:“你们这些畜生不得好死,老天会收拾你们的。”
苏夫人最后一个字喊完,一把还带着血迹的大刀,没入她右颈中。完全就是屠杀,无论怒骂或求饶的人,对方都没有留手。很快苏师旦的十二个亲人,有十个倒在血泊中。年青少妇看着倒在她旁边的苏重,惨叫一声晕了过去。在最近的一艘大船上,一男一女两个年青人,看着沙滩上发生的一切,仿佛有些不敢相信。过了好一会,年青女子呆呆说:“爹爹怎么能这样?杀害手无寸铁之人,这是要遭到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