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兴趣也不小,专门从布衣店里面搬了根凳子出来,坐下后开讲:“从泗州、楚州来的百姓都不少。大家都是奔扬州来的,我扬州之富,并不比京城差多少,他们没必要千里迢迢去京城,这就造成大量的难民在这里滞留。城西的难民营已经建好几个月,凭良心说,他们搞得并不差。那些难民去,至少粥有粥吃。但他们只有吃的,衣物早就发光,住的地方也没了。大家只好讨些银子,解决其它方面的问题。”
韩㣉终于明白了,现在是战乱,只凭难民营远远不够救济大家。“老伯,我大宋不是建了两家银行吗?那两家银行在扬州落户了吗?”
“你说的是大宋银行和钱商银行,”得到韩㣉证实后老者说:“那两家银行我知道,地方都已经选了好,正要在扬州开业,泗州的战乱传来。结果两家银行都没了音讯,从京城传过来的纸币倒是在这里开始流通了。战乱期间,许多人都要真金白银,认可纸币的没多少家。”
说来说去都是战争惹的祸,韩㣉暗自叹了声。没再耽搁时间,想了想没先去军营找丘进,问到一个地方后,带着几个亲卫走去。没过多久,来到一处大宅院门前。这座宅院看起来很大气,门头虽不是很高,长长的两重瓦梁。大门有七八米宽,几跑石阶下,左右各立了个怒目瞪眼的麒麟。大门口有四个带刀侍卫,韩㣉上前对一个年纪最大的中年侍卫说:“我是京城来的韩㣉,韩太尉在家吗?”
韩㣉说得如此直白,一是不想耽搁时间,二是怕与这些侍卫闹什么小矛盾。韩同卿现在和他可谓是亲上加亲,又是他岳母的亲爹,又是他的很亲的堂哥,没必要在对方的下人面前装疯卖傻。几个侍卫也不知是不是没听过韩㣉的大名,中年侍卫说得很干脆:“不在。”
韩㣉懒得再重复说出名字:“韩俟在不在?”
“不在。”
韩㣉摸了摸额头,不想耽搁时间,偏偏时间耽搁他?正要详细说出他的大名,从后面大街上驰来数骑,护着一顶很精致的轿子来到韩㣉旁边。从轿子内走出一个长相秀美、二十岁左右的少女,少女下轿后并未离开,扶下一个很吸引人眼球的美女。美女大概有二十多岁,身材高挑,玉脸丰润。身穿一件比较紧身的长裙,将上半身完美衬托出来。她的影响不小,出来后将四个侍卫都吸引过来。几人给她行了一礼,刚才韩㣉问话的个中年侍卫问:“孔夫人,你来有什么事吗?”
“我们来找老夫人,”姓孔的美女还未开口,她旁边的少女回答:“郑大叔,老夫人在吗?”
中年侍卫待美女的态度,和待韩㣉不可同日而语,专门跑到美女旁边:“孔夫人,小红姑娘,老爷和老夫人去了慈恩寺,为前方那些将士祈福去了,府里只有大少爷和少夫人在,孔夫人要不要进去?”
孔夫人想了想说:“我去找少夫人聊聊。”
孔夫人找谁聊与韩㣉无关,韩㣉有些恼火的是中年侍卫。韩同卿只有两子,大少爷就是韩俟。待孔夫人和她的随从进去后,韩㣉问:“韩俟在家,你为何说他没在?算了,你带我去找他。”
韩㣉没找骂,边说话边从怀里拿出一块黄色金属牌,中年侍卫接过去一看,扑通一声朝韩㣉跪下:“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辅国公,辅国公恕罪。”
另外三个侍卫虽惊讶,没像中年侍卫那样跪下,给韩㣉行了个大礼:“小人拜见辅国公。”
韩㣉很不爽,他不想耽搁时间,结果被那孔夫人又耽搁一会。懒得再和这几人罗嗦,吩咐他们几句后,和一个年青侍卫走进韩府。韩同卿的侍卫,自然知道他们和韩㣉的关系。韩㣉被直接带到一座四层高楼前,下面的大门敞开着,里面除几个下人,韩俟夫妇和刚才那个孔夫人也在。韩㣉原本不想让外人知道他来扬州,都已经来到门前了,想了想还是走进大厅。里面的韩俟夫妇见韩㣉到来,赶忙站起来,朝韩㣉行了个大礼:“侄韩俟、王云会拜见小叔。小叔什么时候到的扬州?怎么不先派人来通知一声?”
和以前的韩可云一样,韩㣉的岁数太小了些,几人都叫小叔。韩㣉虽和韩可云乱了,和韩同卿这边一点没乱,挥了挥手,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今天刚到,我到这里的事,不要传出去。”
韩㣉现在说这话,是说给孔夫人听的。自从韩俟夫妇拜下后,孔夫人和叫小红的丫鬟一脸惊奇打量着韩㣉。待他冒出几句话后,可能已知道他的身份,来到他面前行了一礼:“孔佳拜见辅国公。”
王云会指了指孔佳:“小叔,她是抱月楼的东家,也是我好友,她不会将你到的事说出去的。”
韩㣉点点头,朝孔佳虚扶一把:“孔夫人不必多礼。”
韩俟去安排人叫韩同卿不提,孔佳说:“王姐姐先忙,改天我再来打扰。”
韩㣉知道对方是因为他来才离开,有些不好意思,随口说了句:“不用回避,我们也没什么事,你们有什么事只管聊。”
韩㣉的随口一说,小红姑娘先停住,对孔佳说:“夫人,我们的事不妨说给辅国公听听?”
孔佳没有再走,转身看向韩㣉:“早就听闻辅国公才智无双,我们有些事不知怎么做才好,辅国公能不能为我们指点一二?”
一听是我们,猜到可能韩府也有份。当然,就算韩俟家没份,这么漂亮的美女请求指点,韩㣉也不可能拒绝:“天下谁敢说才智无双?孔夫人说笑了,你们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孔佳十分高兴,坐回椅子:“眼看前方战事失利,来我扬州的难民越来越多。辅国公建的难民营也远远不够,听说现在难民营的粮食已经吃紧,还不说穿和住。韩老夫人和我商量,召集扬州的富商,让他们一起帮忙解决难民的问题。许多人只承认捐银子捐粮,不肯收留那些难民,暂时住在他们那里也不行。有他们捐赠,吃穿应该不愁,就是住的问题不好解决。”
韩㣉有些感激这个美女了,解决难民的问题,原本是他家的责任。但严格说来,因战乱产生的难民,并不关他们什么事。这次还好许多地方建了难民营,涌到京城的难民并不多,陆续被安顿在各地。扬州这边的情况的确很具体,难民太多了,人家承认捐钱捐粮,已经够意思了。不说那些富商,就算是贫民百姓,谁家也不愿意收留陌生人在家里住。韩㣉想了一会说:“战乱时期,一切从简,难民住的事情不难解决。”
如此短的时间就想到办法了?大厅中的人有些惊讶,孔佳为韩㣉捧场:“辅国公有何好办法?”
和赵丹久了,多少受对方一些影响。韩㣉暗自笑了笑:“住的地方主要是能遮风挡雨,能遮风挡雨的东西很多。和丘大帅商量一下,在军中借些帐篷出来,在城内找些开阔之地,将那些难民安排在帐篷内。”
“好办法,”孔佳兴奋说:“将他们集中起来,如此更便于管理。城中的守军不少,借些帐篷出来应该不难,多谢辅国公。”
韩㣉想到这么个后世人都能想到的办法,连韩俟也很吃惊:“小叔这方法的确好,帐篷并不值几个银子,坏了缝好就是。去借帐篷的事,包在我身上。”
能为难民出些力,韩㣉也比较高兴,他没有就此满足,问孔佳:“你们准备如何救济那些难民?”
孔佳稍有些紧张,想了一会才回话:“现在有了帐篷,我们以前想的计划得改一改。扬州城空旷的地方不少,我们暂时找三处。在一些人家或酒楼给他们煮吃食,一日至少保证两餐,给他们送去。我已经联系几家布衣楼,那些实在没穿的百姓,可在几家布衣楼做衣服,我们最后一并结帐。百姓多了,难免会生病。我们还要联系几家药铺,为那些生病的人看病。种种加起来,可能还要劝大家多捐些钱才行。”
最后两句,是孔佳现在才想到的。韩㣉笑了笑,她的安排不错,很细心,将重要的东西都考虑进去了。只是这样一来,不知要花多少银子。要是扬州的富人有爱心还没什么,凭扬州这么繁华之地,救济这些难民绝无问题。要是大家都是些铁公鸡,到时那笔费用谁来出?韩㣉没让孔佳为难:“找三处四处地方都不要紧,你们不用给他们做饭,将锅碗瓢盆、粮食和油盐这些送到,从他们中选些人出来,让他们自己煮,柴这些也让他们自己去找。他们不能免费吃住,有劳动力的人,让他们在一些店铺、田地等地方帮忙做事,以工糊口。衣服那些,就算一些普通人家,也有一些不穿或是不喜欢的衣服。扩大捐赠的对象,有钱出钱,有物出物。多劝大家捐些衣服床被,加上一些难民自己也带得有,应该不用重新去做了。剩下的只有药铺,可以去劝说一下那些药铺老板,这是做好事积德,尽量只收本钱,想在这上面赚钱的人应该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