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好消息让许多金兵激动,他们的先遣军分得太散,被宋军切成两半。前端的一千几百人为一段,此时只剩下三分之一还未倒下。受到伏击的军队在能力方面,绝对和平时大有悬殊,和这些士气处于顶峰的宋兵不在一个档次。就算对方不打算受俘,要消灭他们真如薛亚夫所言,只是一顿饭的工夫。因为将领最积极,许多将领先行。这五百多人,居然还剩下七个将领,所有金兵都朝这七人看去。这七个将领有些不干脆,下楼后悄悄不知在商量些什么,过了好一会才走出一个头发半白、身材高瘦的老将。老将直接走到薛亚夫面前,怒目瞪着他问:“你们真只打算俘虏我军,不会有其它企图?”
大家都被韩㣉整怕了,因为韩㣉太奸诈,严重影响到他的信用。有些人怕他不守信,有些人怕他用这些人来威胁上元的守军,总之想什么的都有。薛亚夫知道老将的意思,笑着说:“韩大帅要想消失上元那边的人马,也不过是一天的事。你们不知听没听过,在泗楚二州,韩大帅抓了九千金兵,近五十个官将。有不少官将已经选择弃暗投明,一些投我大宋的官员,现在已成了朝廷大臣。我们欢迎大家加入我军,但不会强迫。如果不愿加入的,只需在我大宋做五年的工,五年过后,我们会还他自由之身。”
韩㣉现在还不知道朝廷那边商量的结果,薛亚夫也只是听他吹的。大家以为凭他在朝廷的影响,这些小事绝对不会有问题,没想到他的五年之期已经作废。他最后费了不小的力气,才将这些俘虏分成两批。他答应五年的为一批,后面的则是十年。薛亚夫说完,另几个将领也已走来,一个红脸黑肤的中年将领冷哼一声:“做五年的工?只怕到时候做不到五年就会没命。与其被你们折磨死,还不如现在和你们拼了,起码能拉一些人垫背。除非你们答应立即放我们离开,否则我们宁可一战。”
中年金将的话一出,两头传出许多不友好的声音:“战就战,将他们全杀光。”
“痴心妄想,不能答应他们。”
在另一头围堵的负责人是李峥,他冷笑道:“凭你们?能拉几个人垫背?放了你们,难道又让你们回到上元,准备好来攻打我们吗?不选择活路,那就只有死。”
“对,杀死这些金狗。”
李峥说完,不少淮西军将他们领也火了,一个中年将领大喊:“他们攻我淮西时,可曾留过一个活口?只要不降之人,统统被他们杀死。我们也要一报还一报,没必要留这些人浪费粮食。”
这也是韩㣉很恼火的地方,金军叫他屠夫,金军才是真正的屠夫。三州数万将士,只要不降者皆杀。投降一些,一个俘虏都没有。韩㣉提出多俘虏时,不少淮西将士都有怨言,只是没说出来而已。场面又紧张起来,两军的警戒线逐渐缩短,眼看大战一触即发,薛亚夫赶忙大喊一声:“大家都住手,听我说。”
再次将场面控制下来,薛亚夫问老将:“消灭你们不难,留下你们,对我大宋也没多少好处。要放了你们万万不行,我们只能承诺,不降者会做些修桥铺路的事,管吃饱穿暖,绝对不会折磨大家。更不会拿你们的要挟谁,你们也知道,就算将你们绑到上元去,也不可能要挟到里面的金军。你们要是以后想投过来,我们随时欢迎。是生是死,你们自己选择。”
老将有些为难了,他并不是这些人的头,只是品级比几个将领大。现在这种情况,再拼也拉不了几个人垫背。明知再战也于事无补,谁也不希望这样白白送死。一时没人开口,他旁边一个年青小将说:“付将军,我们逃不出去了,让大家、让大家受俘吧!只要不投靠他们,就不算叛国。”
“唉!怎么会如此?怎么会如此?”
姓付的将军一脸通不想,对着漆黑的天空大喊几声,将头缓缓低下:“再拼也无用,受俘吧!”
……建康东城,四千多个将士,在城楼上围了一长排。城外的大火已经熄灭,还好有城楼上和对面的火把,将这里的黑暗驱散。对面的兵马更多,能看见的也有六七千。在众将的带领下,摆出一巨大的扇形阵,将通往内城的路挡得密不透风。中间的情况有些惨烈,城门口的尸体从高到低,堆了一大堆。上面和四周还散落着许多石头、箭羽。中间也有不少尸体,分散在宽敞的城门前方。近三千个金兵,已将防御阵形摆好。因为地势有限,他们摆了一个长方形大阵。四周是盾牌兵,盾牌兵后面是骑兵,再后面是刀枪、弓箭兵。一个个虽拿着武器,脸色奇差,有些人连身子也在颤抖。在韩㣉的命令下,此时连重弩也停止射击,已经冷场了好一会。眼看东方已经露白,黎明未来到,从内城来了一大群人。“付将军,索将军?”
这群人的出现,在场的金军引起不小的震动。无论看不看得见他们的,全都将头转向他们这边。来人除宋军,还有七个金将。这七个金将的待遇不错,不但未被绑,还骑在马上。只是身上的武器已被收缴,威胁被除去一大半。在场的三千金军,将领的数量加起来才五人。五个将领转到内城这边,一个肩宽体大、左肩还插着一支断箭的中年将领问:“付将军,你们这是?”
其实不用问大家也能猜到些,如此待遇,根本不像是被强迫而为。付将军脸色已由白转红,没好意思开口。姓索的中年将领说:“赫将军,我们在城内中了宋军的伏击,弟兄些无法突围,已被他们俘虏。”
这话说得比较有水平,无法突围被俘虏?可以说是自愿,也可以说是强迫。赫将军还在发呆,旁边一个提着一把近三米长枪、短发豹眼的壮年男子怒问:“你们竟然敢投敌?”
“我们没有投敌?”
刚才劝受俘的年青将领说:“大家被他们团团围住,根本就冲不出去。再拼下去也杀不了几人,与其让大家白白送死,还不如留得有用之身,以后?”
以后怎样年青将领没说,留给大家一堆念想。壮年男子冷哼一声:“一群懦夫,我大金只有断头将士,岂会出你们这种贪生怕死之人?大帅已被卢将军救走,我们还未输,上元还有一万多兵马,还可以和他们一战。你们这样,就算活一百岁,也会被我大金钉上阿奴斯山上。”
这个壮年男子叫石燕北,是阿领的亲卫长,他的话很有份量,说得七个被薛亚夫劝来解救大家的金将,低着脑袋沉默不语。城楼离他们这边只有百多米,此时四周又非常安静,城楼上的一些人听得比较清楚。许多人一脸怒意,只不是好接话,吴继兰没有不好意思,蛊惑韩㣉:“这帮人冥顽不灵,是他们自己找死,死了也怨不得人。大帅,下令让大家攻击吧!”
韩㣉是没有经历过建康人的这些痛楚,吴继兰虽是女人,她的性格活泼,交际很不错,和许多将士有交情。她认识的许多将士,都被这些金军杀死,也难怪她对这些金军没半点好感。韩㣉没有受吴继兰的蛊惑,将话接过来:“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都应该得到尊重。我们并不是求你们受俘,只是作为人,能够可以劝说的情况下,尽尽自己做人的良心。你们的死活与我们没有半分关系,要选择尽忠不是错,留下性命做些有意义的事也正确。从现在开始,我们不会再劝你们,将他们送走。”
七个俘将一走,场面又回到冷清。没过一会,三十六架重弩,从另外三城运过来,架在几处队伍后方。一应弓箭兵骑兵全部到位,金军以为韩㣉要攻击,没想到没过一会,城楼上下又来了一群宋军。这些宋军担着一挑挑大桶,里面还冒着热气。每个宋兵宋将从里面拿出两个碗大的饭团,有些还拿着一个竹筒,当着他们的面大吃起来。这些饭团还是韩㣉教大家做的,饭团这东西人人会做,对这时候的人来说也不稀奇。在饭里面弄些油盐,每个饭团内弄些菜,用力压紧。有条件就用些叶子包起来,没条件就直接吃,不用碗也可以。看着上下的宋军用带血的手,拿着白花花的饭团大吃起来,金军受不了了。几个金将知道,他们已经错过最佳突围时间。谁也没想到韩㣉如此有耐心,开始都抱着对方来攻,他们好多杀些人的心思。现在错过最佳突围时间不说,大家全都空着肚子,许多金兵的意志严重下滑。“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石燕北对几个将领说:“和他们拼死一战,就算战死,也不能让他们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