纥石烈子仁很为难,走到门口看了看天色:“现在是晚上,我们要是现在赶路。万一他们意不在蔡州,在我军?韩㣉本就善打人伏击,我军只怕会凶多吉少。”
几个高层呆了呆,苏慕毡点头附合:“但要是不去蔡州,任由他们多攻一个晚上,蔡州怕有失陷之危。一旦蔡州失陷,毕再遇又占领了千金,守在这里对我军非常不利。”
纥石烈子仁心里突然升起一些恐惧,他设下此计,以蔡阳为诱饵,诱韩㣉来攻。他们有城可依,和韩㣉来一场世纪大战。没想到被韩㣉不动声色看破了?反过来将他一军。他想了一会才开口:“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他们不可能封锁得了我军的消息。蔡州被攻,巴将军会派人来通知的。今晚不去蔡州,明天一早出发。”
……在一座大道旁边的乡村中,一大群人盼星星盼月亮,结果只盼来半轮残月。在一间宽敞的大堂,韩㣉坐在主审位上,左右挤了二十多人。中间有一个被反绑双手,一脸惶恐不安的年青人:“小人家以前在这里,没住多久就搬了,所以有些人不知道。”
这个年青人自己说他叫牛金,是他们在半路淘来的可疑分子。这个年青人也是倒霉,他说是这玉屏乡的人。玉屏乡是他们的下一站,在半路上没时间审问,将他带到这里来。蔡州城里逃了多少人他们不知道,乡村逃走的人并不多。韩㣉这群人比金军要好点,强行控制住玉屏乡的人,但每天一百两银子的补偿必须到位。经过乡里的人指认,这个叫牛金的年青人并不是玉屏乡的人。韩㣉并不是闲下来才审问,他觉得金军的探子肯定知道不少事情,所以才专门提审对方。“牛金,在我们面前就别玩那些虚的了。你家在这里住一顿饭的时间,还是一炷香的时间?连这乡里的老人都不知道?现在已经证实你不是这里的百姓,我们也就不用客气了。我们对待不配合的人,可能你还不知道。从现在起,问你一句你要是说谎,砍一个手指。十指砍完砍脚趾,脚趾砍完后砍脑袋。现在我问你,你是不是金国的军人?”
牛金被吓得半晌没能开口,韩㣉皱着眉头催:“刚才我没有说清楚,你要是拖延不回话,一次砍两指。你是不是金国军人?”
牛金的额头上满布汗水,这次他没敢再耽搁:“是、小人是在蔡州从军。”
这种探子,哪经得起韩㣉吓?韩㣉问:“你们的大军现在在何处?这个问题你考虑清楚才回答。不说实话,我会问二十一遍,问到你的人头落地为止。”
牛金在心里将韩㣉骂了个半死,表面上不敢流露出来。韩㣉已经说出他的大名,就算不说,牛金也见过他的画像:“在蔡阳。”
大家都很高兴,有些人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探子,竟能为他们解开这么大的秘密。见牛金还算配合,韩㣉一连问了三个问题:“你们在蔡阳有多少兵马?另外的兵马在哪里?由什么人带领?”
牛金脸色更慌乱,跪在地上边叩头边说:“在蔡阳有多少兵马,小人真不知道,只知道大部分的兵马都在那里。我们已经从千金撤军,剩下的兵马在守蔡州城。至于由什么人带领?这个小人也不知道。小人说的句句属实,绝对不敢说谎。”
韩㣉又问了一些问题,让人将牛金带下去,对众人说:“我们猜测的不错,纥石烈子仁果然想趁我军立足示稳,准备在蔡阳打我军一个突然袭击。他们现在十有八九已知道我军绕道之事,也不知会不会上当?”
韩㣉想得很美好,他们的大部分人马,在后面一些地方埋伏。目的不用说,准备打金军一个伏击。这个问题就没人给他回答了,左长风说:“纥石烈子仁是位名将,也是个聪明人,他会不会夜行很难说。千金的金军既然退了,想必毕将军已经知道,就是不知道他们得到的消息早还是晚,现在占没占领那里?我们现在派人联系,起码要等一两天才能有结果。耽搁这些时间,已经够他们回蔡州城了。”
韩㣉点点头,重重出了口气:“与纥石烈子仁这样的名将对垒很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们打算他不会夜行,但绝对不会在蔡阳继续待下去,肯定会选择明天一早出发。从蔡阳到蔡州,一个白天就能赶到。他们的大军,晚上之前能赶到蔡州。他留在蔡州的兵马要是死守,我们一定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吃掉。我军要是去攻蔡州城,很容易被他们突击到,那时可能比去攻蔡阳还要麻烦。我军现在有三个选择,一是直接去千金,与毕将军汇合。但那样一来,父皇带兵到来,容易为他们所乘。二是转一圈,继续回到蔡阳。以那里为据点,静候大军前来。三是仍然谋他们大军,在他们的大军回蔡州之前,将其吃掉。”
这三条路很不错,特别是最后一条。前两条不用说,非常现实,只有最后一条。丘从林虚心请教:“大帅,如何才能吃掉他们在蔡阳的大军?”
韩㣉想了好一会,想得鸡都叫了才开口:“与其让他们进城,不如在城外解决掉他们。失去了城池可依,他们已没什么优势可言。他们准备在蔡阳与我军决战,肯定带了不少粮草军资。在行动方面,会受到很大影响。为了更方便到达蔡州城,他们很可能走这条大道。我们就在这里准备好,等待他们的到来。”
韩㣉和大家商量到半夜,去蔡阳方向监视的人回来汇报:“大帅,蔡阳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一座和蔡阳差不多大的城池,在清冷的月光下,静得如一幅画。城中家家闭门、户户熄灯。一条火龙在深夜袭来,从一面敞开的城门中进入,将宁静的城池唤醒。“大帅,城内已无敌军。”
说话的是个身材高壮、肌肉如铜铸的壮年将领。注意看,这个壮年和龙九长得有些像。他说话的对象,是个身高七尺、花须齐胸、手臂奇长的老将。老将虽已年过半百,穿着一副灰色盔甲,在月光下一身洁白,很有气质。老将看了眼四周:“纥石烈子仁给我们唱了一出空城计,到现在我们才知道巴拉图已经离开,让人汗颜啊!龙将军,我们先进军营歇息脚。”
这个老将,是韩㣉从未见过的毕再遇。与他说话的壮年将领,是在襄阳立了大功后从军的龙渊,龙九的大哥。大军来到军营,在主营中没商量几句,一个年青士兵跑来:“大帅,听当地的百姓说,千金城已经封城了四日。只有几百金兵,我们来时,那些金兵都跑光了。”
“跑就跑吧!”
毕再遇看了眼坐在左右的众将:“韩大帅定下的时间已到,想必他们已经来到蔡州。蔡阳离他们最近,他们应该先占领蔡阳,以那里为据点再图蔡州城。我军现在已占领千金,纥石烈子仁只剩下一座蔡州城了。大家说说,我们是直接去蔡州城,还是先去蔡阳与韩大帅他们会合?”
提到韩㣉,在坐许多人脸上都露出很明显的敬佩之色。韩㣉的确能让他们有敬佩的资本,右边一个身材健壮、大头短发的壮年将领,对韩㣉的崇拜言表于外:“末将觉得最好去蔡阳与韩大帅会合,不为别的,早点见一面也好。真没想到,世间竟会有如此奇人,于文于武简直无人可及。不说他以前那些战斗,安丰之战要是不他,我军危矣!”
安丰的战事已经被大家知道,赵扩没有想隐瞒,就算想瞒也瞒不住。现在唆使他搞左右伏击的李宗瀚惨了,人受了伤不说,还要面临事后的清算。韩㣉在安丰几天,他一次面都没露过,根本没心情出来。壮年将领说完,又一个身高体壮、五官颇为英俊的年青人说:“年将军说得不错,早就听说过韩大帅,可惜上次去京城,他已经出征了,没能见上一面。这千金也没什么好守的,还不如去蔡阳与他会合,请教他这一仗怎么打?”
在左首一个身材修长、穿着一套文官服的老者笑了笑:“大家要见韩大帅,没必要急于一时。今晚就派人,去蔡阳方向与韩大帅联系。这次纥石烈子仁的行为异常,恐怕在搞什么名堂。”
“不会吧!纥石烈子仁敢在韩大帅面前耍奸?”
年将军摇摇头:“军师,纥石烈子仁不是傻子,他敢在韩大帅面前班门弄斧?就不怕弄巧成拙?”
毕再遇也有军师,左首的老者叫付永深,是他的战友兼军师。立了不少功劳,从一个白衣书生,成为一个从五品文官,可见其才华。付永深说:“纥石烈子仁大搞封城封地,不像是要死守城池的样子。他知道韩大帅和我们要来夹击,也不大可能坐以待毙。他到底有些什么奸计我不知道,韩大帅应该知道。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暂时不去蔡州城,先联系他们再说。”
毕再遇想了一会说:“致能说得不错,纥石烈子仁这次的确很不同寻常,应该在耍什么奸计。只是我们守在这里太过耽搁时间,韩大帅素来善于把握时间,我们不能拖他的后腿。大家休息一会,今天晚上就去蔡阳,大军一旦会合,纥石烈子仁再有什么奸计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