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等到夜深人静时,带着同样一身夜行衣的容素素回到了容家。有了经验,薛韶锋轻车熟路地将容素素带进了容老爷子的院子,但是,这一次,还未待他们站稳脚跟,突然房间的灯亮了起来。薛韶锋反应迅速,站在容素素的身前,警惕地盯着缓缓打开的房门,四周太安静,不像有埋伏,但他的手摸向了腰间那软剑。他未让李叔透露风声,一则是为了安全,二则是为了给容家一个惊喜,如今的场面……“怎么了?相公?”
容素素在黑暗中,如同瞎子,但也知道谨慎二字,不明真相的她,小心地从身后露出脑袋,却在下一瞬,就被薛韶锋再一次地护在身后。“嘘,安静待着。”
没有足够的安全,他不容许容素素有半点差池。这时,门被完全打开了,门后出现的是容老爷子和老夫人二人,穿戴整齐,倒不像是被惊动起夜,而像是有意等着他们。薛韶锋的手离开了腰间,心下明了,这是得到消息了,速速抬起双手,向两位长辈行礼道:“外祖父,外祖母,我们回来了。”
这一弯腰,暴露了身后的容素素,容老夫人瞧见后,嘴角刚刚露出笑意来,眼眶先红了起来,哽咽道:“孩子,回家了?”
容素素闻声,鼻尖一酸,都说父母在,不远游,她这个不孝的,外祖父,外祖母年纪这般大了,她还跑出去,而且当时是最危险的时刻,抛开一切的理由,她就是不孝的。再也顾不上许多,大喊一声:“外祖父,外祖母。”
便急切地扑了上去,投进老夫人的怀里,两人相拥着哭泣起来。此情此景,就是薛韶锋和老爷子两个大男人瞧了,都忍不住眼眶泛红。薛韶锋侧过身去,缓和心情,看向老爷子,双膝跪地,郑重道:“外祖父,此次是我不好,不该带容儿去冒险,锋儿知错。”
当日情况紧急,未及时禀报,是他的错,今日前来已做好了打算,无论容家如此罚他,都无怨言。薛韶锋恭敬行礼,容老爷子挺直身板,俯视许久,不怒自威道:“你也知道不该带素素前去危险之地,你早知道为何还带她去?好在你们命大,若真有瘟疫之症,你让我们两个老的如何自处?”
老爷子训斥起来,那是不讲情面的,因为武人的关系,火药味十足,好像如有不顺心,下一刻就能干架似的。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鼻子的薛韶锋,并无异议,相反,心底还有些轻松,本就是他的错,若外祖父不骂他,还难受呢。坦然地抬起脑袋,双手举过眼眸,甘之如饴道:“外祖父责骂的对,是我的错,作为容儿的夫君,没能把她置于安全之地,我有失夫君之责,定没有下一次。”
一时间,两个男人,一跪,一站,一仰视,一俯视,不同的年龄,相似的气场,薛韶锋虽跪着,却丝毫不影响他周身的贵气。冷静后的容素素睁开双眼,却见薛韶锋跪着,而外祖父虽背对着她,却浑身散发着冷意,大喊一声不好,宽慰着推开外祖母,急切地跑上前去。“外祖父,不全是相公的错,是我执意要随他去北方的,他也拿我没办法,所以是我不好,而且还是我提议先斩后奏的,外祖父,别怪相公好不好?”
想要伸手挽上老爷子的手臂撒娇来着,又怕他盛怒之下,不吃这一套,索性跪在薛韶锋的身边,这下老爷子应该会心软吧。容素素眼泪巴巴地望着老爷子,又故意嗅了两下鼻子,老爷子虽有气,却不能拿容素素怎么办。咬着牙,做出最狠的表情,说出最软的话:“你跪着做什么?起来,天寒地冻的,别伤了身子。”
女孩子家家的,叫他如何忍心看着她跪在着寒冷之地上,况且还是他疼爱的亲外孙女儿。薛韶锋跪着就跪着好了,人是他带走的,甭管什么理由,就这一点都够他受罚的了。恨铁不成钢地扭头,故意不去瞧地上的人儿。容素素却破涕为笑,就知道外祖父最疼她了,刚起身,扭头一看,薛韶锋却没有半点起来的意思,眉头刚一皱,薛韶锋便摇头,他得跪着,心甘情愿。“怎么?还不起身?这是不听外祖父的话了?”
容老爷子一低头,却见容素素又老老实实地跪下了,只是眼睛不再看他,而是看着身旁的薛韶锋。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容素素,好半天找回自己的声音,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啊,手指着薛韶锋,咬着后槽牙说道:“起吧,都起来吧,赶紧的,给我进屋。”
老爷子真被气的不轻,转身便离开,也没有带走擦拭眼泪的老夫人,而容素素此刻,眼里只有薛韶锋。“起吧,外祖父都说了让你起来,听到没有?”
就是舍不得他被罚,否则也不会气着外祖父了,容素素摸摸鼻子,向薛韶锋伸出友爱之手。“你啊,不该替我说话的,本就是我不对,外祖父罚我应该,他是将军,若他还在军营,就我这回犯错,不打的皮开肉绽已属开恩,所以你该庆幸外祖父对我的疼爱。”
薛韶锋亲昵的捏着容素素的鼻子,向她解释老爷子的仁慈。可容素素一听,更加激动了,大喊一声“不许。”
皮开肉绽代表了什么,她清楚得很,趴在床上不能动弹,这惩罚实在是可怕,绝对不能容忍。“我不要你受伤,我要你好好的在我身边,听到没有,外祖父那儿,我去解释,他最疼我了,不许罚你,我会心疼的。”
错已经造成,就是打死了也不可能时光倒流,何必呢。“你这。”
就她的袒护,薛韶锋能不暖心吗?温柔的将容素素拥入怀里,轻揉她刚才下跪过的膝盖,虽只是一下,跪着时,他听到了动静,还不小呢,怕是该疼了。“疼吗?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