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颜站在原地,没有躲闪半分,任由那泛着寒光的匕首在自己眉心一寸时,猛地停下。烛鸣看着毫无惧色的顾君颜,目光微动。“小丫头,你不害怕么?!”
顾君颜目光深沉,看向烛鸣。“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我看,倒是三长老您在害怕吧?”
烛鸣身体猛地一怔。顾君颜缓缓道:“害怕萧浔有了弱点,害怕他为了我,不顾你们背后的所谓大业,害怕我一个女人,最终会临时反水,害了他?”
烛鸣目光一闪,几乎不敢直视眼前的少女。顾君颜叹了口气,语气淡淡:“若是明日,陈恪云从东边鬼坟村弄来的不是阿芙蓉,那便允许我留在萧浔身边。”
“若不是,我拼了这一条命,也要阻止这阿芙蓉倒卖的生意!”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烛鸣冷冷看着顾君颜。“拼命?!”
“若是因为你一个小丫头的判断误了大事,这是你一条命能担得起的么?!”
“顾君颜,你凭什么?!”
顾君颜眉毛一动,下巴微扬,眸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骄傲。“就凭我这一身毒术,还有这个!”
她扔给烛鸣一个小瓶子。烛鸣一愣,看着那小瓶子之中的标签,顿时吓了一跳。“落魄散?!这乃是……无色无味的剧毒!”
顾君颜眸中幽深而冷漠:“若明日送来的是阿芙蓉,我便将功补过,带柳三娘和池老四潜伏进鬼坟村!”
“一个村子中离不开水井,这东西放下去,不仅那些种植的原材料药材活不了,连带着这鬼坟村的人,都活不了!”
“反正那些人助纣为虐,死不足惜!”
顾君颜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那样做!”
三长老微愣,这才重新审视这个他原本以为是花瓶一样的女子。“我以为你会说,若陈恪云从东边弄来的是阿芙蓉,你会离开萧浔!”
顾君颜回头,嫣然一笑。“我不会拿他去赌,他在我眼中,比那些助纣为虐的人重要!”
三长老还有些不服气:“若不是萧浔助你,你能走到现在?!说是一起查案,你又在从中帮了多少?”
顾君颜唇抿成一条线,突然道:“若我凭着自己的能力,进了鬼坟村做内应呢?!”
烛鸣蓦地皱眉:“笑话!那鬼坟村内部监视严密,我烟雨楼的探子都进不去,就凭你一个小丫头?!”
顾君颜玩味一笑:“打个赌如何?”
……黎明之时,暗牢。柳三娘与池老四面面相觑,看着正在镜子前仔细上妆的顾君颜。池老四手中拎着一个笼子,笼子里面,无数只活老鼠正在叽叽喳喳叫着。“那个……主上,老鼠和蝎子已经抓好了,您叫我们来这是……”顾君颜坐在太师椅前,手中拿着个锃亮的小镜子,细细地替自己描眉。角落里,幽欢不知死活地蜷缩着。“去,药粉给她洒身上,老鼠扔进去!”
柳三娘闻言,背后一凉,池老四也浑身颤抖。角落里,幽欢更是状若癫狂。“顾君颜,你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池老四已经利索的将所有老鼠都放了进去。里面立即传来幽欢惊恐的惨叫声,听得人头皮发麻。顾君颜在这惨叫声之中,好整闲暇的描完了脸上的最后一笔。她眉毛微扬,看着目瞪口呆的柳三娘和池老四,缓缓起身,这才走向了断手断脚的幽欢。不知过了多久,地牢里终于传出一声崩溃般的惨叫。“别……我说!我都说!”
……城东,武安郡外。“那就多谢薛征将军了!”
萧浔目光疲倦,看向对面一身军礼的将领。那薛征笑容热忱,客气抱拳。“萧世子这是哪里话!卑职身为青州总督,又在长清将军麾下这么多年,如今世子与乐颜郡主要剿灭贼人,卑职自当鼎力相助!”
“好!届时一切听我部署!”
“是!”
一路被薛征目送着离开,萧浔坐上马车,眼下是遮不住的青灰。落十九有些感慨。“这薛征将军当年可是连皇上的面子都敢驳,这次却答应了主上,不得不说,主上真是有手段啊!”
萧浔一听,却嗤笑一声。“这哪儿是我的手段啊!你还没听明白么?”
落十九一愣,老实摇头。萧浔目光悠远:“薛征这人,极其自负,而且从不多管闲事,哪怕是我这世子身份,在他眼中也就是狗屁而已!你再想想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曾在长清将军麾下,现如今因为乐颜郡主要剿灭贼人,这才鼎力相助……”落十九语气喃喃,猛地一惊。“他帮我们,是因为顾姑娘?!”
萧浔含笑点头。“你们总觉得颜颜是靠着我,现在见识到了吧?其实一直以来……是我依靠着她啊!”
萧浔掀开车帘,看着身后的薛征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他神情肃穆。“顾家百年征战,阖家上下多少儿郎战死沙场!虽然没有见过,可顾家在武将之中的威信,还有那一声令下、便有无数将士为之肝脑涂地的传说,又岂是一句‘顾氏没落’可以轻言的!”
落十九一怔。二人顺利回到武安郡,没有惊动任何人。萧浔内心愧疚,一回去便敲开了顾君颜的房门,却没有看到人影。不仅是顾君颜,连柳三娘和池老四也不见了踪影。萧浔抓住正准备去照顾陈恪云母亲的楚灵儿,急切道:“姐姐呢?”
楚灵儿摇头递给萧浔一张纸。“不知道,我一早起来,床边只有这一封信了!”
信纸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我出去办点事,过两天就回来!】办事儿?什么事?!也不跟自己说一声!不知道他会担心的吗?萧浔捻着手中的信,心中纷乱如麻。身后,落十九前来汇报:“刚接到消息,陈恪云的队伍已经出了城!”
“三长老呢?”
“没什么动静,只是吩咐将我们的人布置在了武安郡周边!”
萧浔眉头紧蹙。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主子,李护国那边已经有人来催了,说是给主子办了接风宴!”
萧浔捏碎信纸,压下心头那点不详的预感。“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