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落进去后,见云见深已经神色如常,但是唇色比刚刚还要白上一分,瞧着脸色有些憔悴。他胸前也不知是怎么受伤的,刚刚的大动作把伤口崩开,现下已经被处理了,缠满绷带的胸膛就这么大剌剌地显露在空气中,林浅落鼻子动动,依稀闻到除了消毒水味,还有一股血腥味。她皱了下眉头,直接问他:“你怎么又跟人打架了?怎么受伤的,伤得重不重啊?”
一个“又”字,如此熟悉的问候,让云见深有些晃神,他说:“我的确是失忆了,一次意外我醒来后,身边只有一条刻着‘见深’的项链,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见深项链?林浅落上前走了两步,她问:“那条项链,能给我看看吗?”
云见深手指一动,将项链从脖子上取了下来,递到林浅落的眼前。银色链条下方挂着一个吊牌,吊牌是一个小小的银块,光秃秃的银块上没有别的,只有见深两个字。林浅落瞳孔一缩,她紧紧捏着银块,喉咙干涩道:“这是我送给你的,其实你并不叫云见深,而是许见深。”
云见深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他的眼底布满挣扎和纠结,心中一团乱,最终几个呼吸间,一切归于平静,他说:“许见深已经是过去,现在的云见深也挺好的。”
林浅落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是这种回答,她把手中项链还给他,“好,云见深,你觉得好就好。”
其实过去也没什么好的,林浅落反倒情愿他什么都不要想起来。他戴好项链后,诧异的眼神看向她:“你不劝说我?”
“没什么好劝的,”林浅落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见深哥哥,你活着,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我从来没有想到还有再见你的时候,我现在只是希望你能活着,能够好好活着。”
“你是我的,妹妹?”
云见深听她一口一声“哥哥”的叫着,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像是完成了多年的夙愿,但是又有一种怆然若失的感觉。“嗯,你曾经像哥哥一般保护我,我那时叛逆,不愿喊你哥哥,现在你还活着,所以...”林浅落眼神定定地看着他。四目相对,一时无言。林浅落瞧着瞧着眼前的人,忽然一滴泪就“啪嗒”地落了下来,许见深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她的亲人,如今他还活着,她表面再平静,也难免喜极而泣,高兴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看见她落泪的云见深,有些无措地抽出一张餐巾纸,往前一递,向来能说会道的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你能不能别哭了?”
“不能,”林浅落心中的那股轴劲又上来了,她这人在外人面前可以冷静自持,但是在他面前,永远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也永远会使小性子,“我一直以为你死了,你都不知道我每次看到你的墓碑,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云见深尴尬一笑:“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好奇我的墓碑了,上面有我的照片吗?帅不帅气?”
林浅落接过他的纸巾,突然被逗笑了起来:“虽然不是我选的,但是还挺帅的。”
云见深:“......”“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看看你的大伯和大伯母?”
林浅落问。许见深是个孤儿,由他大伯一手带大,当初他的丧事也是由大伯父给办的。“我的父母没了,是吗?”
听她这么说,云见深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的话外音。林浅落点点头:“嗯。你在京城有亲人,是你的大伯跟大伯母,是他们养大你的。他们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的!”
相较于她的兴奋,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林浅落没有多想,只当他是刚知晓自己的身份,一时之间还不能适应。她本来还想问问他,是怎么来到S市的,但是一想到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并且一回想过去的事,他就会头痛难忍,便歇了这个心思。毕竟,既然人还活着,来日方长。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敲了两声,一直等在门外的巧巧推门进来,语气温和地对他说:“云哥哥,你该休息了。”
林浅不知道,她表面是提醒云见深该休息了,实际是要赶她走。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对什么都很敏感,特别是喜欢的人身边,突然冒出的女人。她从包里掏出一张便签,在上面留了自己的电话,粘在他的床头柜上,对他说:“我先回去了,你有事可以随时打我电话。”
云见深瞟了一眼电话后,点了点头:“好。”
等林浅落走后,巧巧上前给云见深倒水,却无意中打翻了杯中水。她惊讶地拿起水杯,那水好巧不巧地正好打湿了林浅落留下的便签,上面的字立马洇湿成一团,看不清本来面貌。她将湿哒哒的便签拿起,满眼歉意地看向云见深,“云哥哥,都是我不好,不小心将水杯打翻了。”
“没关系,”云见深安慰她道,“你也是不小心。”
巧巧闻言,心情很好地勾了一下唇,将便签满不在意地丢进了垃圾桶,她笑道:“我先走了,云哥哥好好休息。”
“嗯。”
云见深点了点头。等巧巧走后,云见深拿起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上前按了又按,最终将电话号码一个接着一个又删掉。今天不是他第一次见林浅落,前几天他在台上表演的时候,他就注意台下的她了。倒也不仅仅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更重要的是她的眼睛,似曾相识的感觉,记忆深处好像就有这么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他的表演。后来,他知道她来后台找她,可是他那时并不想见她,所以就逃开了。他一路跟着她,直到看到她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看她圈着身子,单薄得让人心疼。小刀会把她带过来,他是始料未及的。他不是不想知道过去的事,而是现在的他还没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