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开始,最先成熟的都城就开始收割水稻。之前都城虽然有两万多亩的预留土地,但是因为刘祜父子的事情,有四分之一的田地是空置的,楚一清一开始只是付了租地的粮食,后来这些人没有活计干,自然也就没有后续粮食进账,到了冬日的时候,早已经是断炊了,所以就有几人闹了起来,更有的胆大的,联合着去找刘祜的晦气,虽说民不与官斗,不敢明目张胆的来,可是背地里丢个石子,半路上使个绊子,顺便抢了刘祜家人身上的银两,这种事情是没有少做的,搞得刘祜一家是苦不堪言。刘君得了刘祜的消息,赶紧赶去了刘家人暂时居住的四合院——说是四合院,不过是两间正屋,然后在三个房向加盖了一些偏房,用来租给外乡客,整个院子里不但嘈杂而且破败。“君儿啊,咱们被人算计了,那日你二弟好不容易抓到一个祸害咱家的泥腿子,揍了半日这才知道,其实他们那些地,早前的时候就被人买了,那人还与他们说好,先给租地的粮食,以后种上水稻,再付另外一半。我猜着,那背后买地的人一定是楚一清,你大哥当日祸害的是楚一清的地,而不是几千个百姓的地,你大哥死的是真的冤枉啊!”
刘夫人扯着刘君哭的泣不成声,刘祜也是满脸铁青,面上青筋都爆了出来。当日如果不是皇上要给那两千多百姓一个交代,何至于杀了刘琦,如今才知道那些地全都是楚一清的,刘琦死的实在是冤枉!刘君听完刘夫人的话也是脸色铁青,她本就对刘琦的死有些怨恨,如今又听说这些地是楚一清的,那心里简直如火烧一般,一下子就站起身来,腾腾的向外走。“君儿,你这是干什么去?”
刘夫人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没有什么心眼,赶紧上前拦住说道,“如今你爹被夺了官职,只是一个看城门的小卒子,你跟之前不一样了,你可不能意气用事!说到底,你好歹还是珏王正妃,如果你能为珏王生个一儿半女的,皇上心里高兴,你再趁机说明这其中的原委,说不定你爹还会官复原职的!”
刘君怒火中烧,哪里听得下这些去,再想到刚刚出府的时候,厉珏与她说的那番话,她的心中就越发的不是滋味。“娘,这口气我忍不下,都是楚一清这个贱女人,如果没有她,厉珏也不会这般对我!”
刘君气的脸色铁青。“珏王他怎么了?”
刘夫人一听这话,心里便也觉着不好,赶紧问道。“他勾搭了安乐侯府里的庶女,非要让她进门当侧妃,娘,这口气我咽不下!”
平日里,刘君仗着自己是珏王府里唯一的女主人,不知道嘲笑了祁云罗多少回,想不到,这次厉珏见她娘家失势就要抬人进府,这都是楚一清造成的,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去!刘夫人一听,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这个孩子就是没个心眼,你若是早点听娘的,有个一男半女的,那珏王也不会这么快如此待你!”
“娘,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干什么?你放心,大哥的仇我一定替他报的!厉珏想要抬人进府,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
刘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出了门。刘夫人一直紧张的望着外面,那眸色里有担心也有期盼。刘君从四合院里出来,没有直接回珏王府,而是去了乾王府。祁云罗自从上次被都城中的众贵人识破阴谋之后,有些头脸的人都羞于跟她走动,再加上祁家的案子已经判了,祁家被没收了财产,一干老小除了祁云罗,全都成了奴籍,过不久就要被发卖,祁云罗一直在着急筹钱想要搭救祁家老小,所以四处的借钱,都城中的那些贵夫人,也就更躲得严实,已经许久没有人跟祁云罗来往。这会儿祁云罗听闻刘君主动上门,换做以往,她早就笑脸迎了出去,毕竟那刘家虽然不能说富可敌国,光是刘家之前有两个盐场,收入就颇丰,可是如今,她却是知道刘君是自身难保,那两个盐场也被充了公,这会儿来,怕是还想要借她的光!祁云罗懒懒的坐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见刘君带着婆子进来也没有动,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笑问道:“刘姐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刘君见祁云罗这般,心里隐隐的有了一丝火气,但是想到如今的目的,也只得忍了心中那气,坐了下来,让自己的婆子斟了茶喝了,便让祁云罗将左右屏退。祁云罗犹豫了一下,也就让左右的人下去。刘君也让自己随身的婆子下去,大厅里就剩下她们两个人。“刘姐姐可以说了!”
祁云罗笑着说道,那眸色里却透出一抹不耐烦。“我知道上次的事情有些过火,可是你也不能怨我,我是中了楚一清的圈套才会那般!”
刘君还在为自己开脱,“如今瞧来,那楚一清不是个省油的灯,咱们两人,不管谁单打独斗,都斗不过她,不如咱们联手如何?”
祁云罗眯眯眼,笑道:“要联手也可以,最近我的手头上紧,刘姐姐先借我两万两银子吧!”
刘君与祁云罗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她的德性,心里虽然有些心疼,可是还是从身上摸出了银票。祁云罗只是随口说说,没有想到刘君果真摸出银子,她的脸上也就有了正色,拿过那银票仔细的看了看,问道:“你当真想跟我合作?”
刘君点头道:“如今我娘家人被楚一清陷害,我实在是没有法子了!你想,我爹在朝堂之中还有一些学生,也算是一些势力,再加上武妃娘娘与武大人的势力,那乾王爷与武妃娘娘以后一定如虎添翼!”
祁云罗细细的眯眯眼,笑眯眯的细声问道:“姐姐说是如虎添翼?二皇子甘心做相公的翅膀吗?”
刘君一怔,这话她说的太快,本想是合作的,如今却成了投靠,可是她报仇心切,如果改口怕祁云罗不会与她合作,当即也就说道:“他们男人的事情,自然在朝堂之上有个计较,如今我说的是咱们女人的事情!难道你甘心看着就凭楚一清一个小小的侧妃,抢尽了咱们正妃的风头?”
祁云罗平日里装柔弱,可是心智却在刘君之上,她柔柔的笑道:“那楚一清威风,不也是因为有太子撑腰?刘姐姐整日里正妃侧妃的计较,其实又有什么意思呢!”
刘君心道:“你自然不在乎那正妃侧妃的位子,你是正妃,在府里连那些侧妃都不如!”
可是这些话她不能说出来,也就顺势说道:“祁妹妹说的对,不过王爷那里,我自然会劝着点!”
祁云罗轻轻的笑了起来;“有姐姐这句话,妹妹就放心了,你尽管放心,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刘君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此刻太子府中,楚一清得了赵小麦与金玉前来的消息,一想到几个月没有见过金玉,当即也就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与麦香一起散着步到了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一辆青色帘幔的马车慢慢悠悠的驶了过来。金玉来了,楚一清以为她自然会带着阿金、阿银与盼儿,再加上皇甫老太与晴妃,怎么也要三四辆马车,还有这次要带来的长工,应该有不少人,如今却只看到一辆马车,要不是那赶车的人是赵小麦,楚一清还真的有些不能确定。“妹子!”
隔着老远,金玉就从马车里伸出头来,朝着楚一清摆着手,打着招呼。楚一清点着头,待马车停下,就见金玉来不及等赵小麦拿凳子,自己偏了腿从马车上下来。“这大冷的天,妹子你站在外面干啥,俺虽然没来过都城,可是有麦香爹呢,糊没不了!”
金玉笑嘻嘻的拉着楚一清的手道,一口的乡音,听在楚一清的心里,却是十分的舒服。“怎么你自己来了?孩子们呢?”
楚一清赶紧拉着她的手问道。“俺是来帮你干活的,又不是来玩的,带着他们不是累赘么,俺让他们跟着娘了!”
金玉大咧咧的说道,一抬眸望向那府门外的一对狮子头,立马惊叫了一声道:“哎呀,这可是比咱家门前那对大呢,这都城就是不一样!”
金玉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有几个不懂事的,忍不住笑起来,钱氏他们因为见过赵小麦,知道赵家人与楚一清的关系,根本就不敢慢待,狠狠的瞪了那几个嬉皮笑脸的丫鬟一眼,赶紧上前行礼道:“见过赵老爷,赵夫人!”
金玉赶紧说道:“好了好了,快起来吧,来来来,都有礼物!”
金玉说着,让赵小麦一人塞了一个红包。先前笑话金玉的丫鬟婆子,摸着那红包很沉,又见钱氏等人对金玉与赵小麦这般恭敬,也就不敢怠慢,赶紧行礼谢过。“好了,别在大门口站着了,风大,咱们里面说!”
楚一清欢喜的拉着金玉的手,跟她一起进了门。金玉一边搀扶着楚一清,一边看着府里的装饰,忍不住赞道:“回去之后,麦香爹说了好多,俺还以为他夸张,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好看的府邸呢,原来是真的!啧啧!”
金玉一边说着,一边伸长脑袋瞧着,进了大厅更是满眼放光,丝毫不拘谨。楚一清笑眯眯的看着金玉,金玉的这种率性,她到了都城之后就越发的想念,现在瞧着更是越发的舒服。“金玉姐,你能来真好!”
楚一清感叹道。金玉回身,上前拉住她手,笑道:“俺就知道你想俺,所以麦香爹不让俺来俺也来了,你放心,俺住些日子再走,俺看看你在这儿过的咋样,实在不行,你跟俺回家过年去,这儿再好也不如咱们家好呢!”
楚一清心中一动,忍不住笑起来,“还是金玉姐对我好!”
刚说完,就听见厉煌的声音响起来:“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赵小麦刚要行礼,金玉却拦住他,大大咧咧的笑道:“妹夫对俺家妹子如何,俺一向是知道的,可是你家里人就难说了,俺可跟你说,若是俺妹子在这里住的不痛快,俺真的会带着俺妹子走的!”
厉煌与楚一清对望了一眼,笑道:“金玉姐放心吧,我自然会尽力维护她们母子!”
太子府里的人这会儿见厉煌对金玉也自称“我”,完全没有太子的架子,便知道金玉与赵小麦这家人一定对太子与夫人很重要,因此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伺候。一会儿麦香跟阿宝也跑了来,一家人团聚自然是温馨热闹,也就不再细说,饭后,楚一清想起收割稻谷的事情,也就问道:“赵大哥,信上不是说带着老家人一起过来吗?怎么就你们两个人?”
赵小麦赶紧说道:“都来了,最近表现好的几个管事俺也带了来,而且带来了五百名长工,在从鲁城过来的路上,已经陆陆续续的安排了下去,等到都城的时候,也就剩下五十人左右,咱们乡下人都是粗人,来太子府这种地方也不方便,所以昨日俺就将他们安置到各处的村子里,负责明日的收割。”
楚一清倒没有想到赵小麦能想得这么仔细,自然十分欢喜,也就先让赵小麦与金玉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准备收割稻谷的事情。从第二日开始,赵小麦就带着人开始收割稻谷,都城当地的农民虽然手生,可是到底是干惯了农活的,一会儿也就上道,收割的又快又好,等差不多五日之后,第一批稻谷晾晒完全舂成精米,立即被早就等候在都城的米商抢购一空。都城郊外的一处大宅院里,化名罗烜的上官云逸望着那十几麻袋白白净净的大米,眸色冷暗。“不是说好要糙米吗?怎么会……”上官云逸冷声问道。刘风赶紧答道:“不知道为什么,全都换成了精米,这价格也高了一成,可是没有法子,这米不要,多少人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