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看世子,觉得他方方面面都不错,能够与皇妹相匹配,但今天不知怎么的,一看到他,我的心里竟然多了几分不悦。就好像这人是在准备抢走孤的妹妹一般。”
当慕临崖皱着眉头说出这番话时,江怀玉极为罕见的点头同意了。他几乎很少会赞同慕临崖的意见,但在面对顾沉昱的时候,他们拥有相同的念头。“太傅,你说孤是不是有些小心眼儿了?”
慕临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情绪是对是错,希望师父江怀玉能够为他指出一条对的路。江怀玉回答:“不。我反倒认为这是人之常情。”
江怀玉望着远处的顾沉昱,要论对顾沉昱的不喜,他可比慕临崖多千倍万倍。慕临崖很满意江怀玉的答案,他一直将江怀玉视为自己的人生知己,他觉得哪怕这世上没有人能明白他的心思,但太傅一定会懂得的。在雄华宝殿门口,文武百官按照台阶排列,站得整整齐齐。不过可惜的是,那挡雨的工具并没有照顾到他们身上,就算一会儿真的要下雨,他们也只能受着。慕临崖的目光从百官脸上一一扫过,原本愉悦的心情在发现少了一人之后,立刻消失殆尽。他拧紧了眉头,忍不住问:“怎么不见摄政王?”
公主大婚,慕临崖却最在意萧琅的动态。这听上去很不合理,但又确实真实发生了。一旁伺候的小太监答不上来,只能跪在地上发抖。慕临崖将人踹翻,“还不速速去找!”
看到萧琅,慕临崖会生气会不悦。但是看不到萧琅,会更加令他感到不安。萧琅为什么不出现?他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与萧琅有关的种种,都好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剑,令太子恐慌不已。“是,是!”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召集人手去寻摄政王的下落。“太傅,你说萧琅今日迟迟不现身,他是不是……”慕临崖的额头在不知不觉中甚至冒出了一层汗,天气如此寒凉,他却出汗。很显然,是心里太过着急了。“殿下莫慌。”
江怀玉还是那一副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的冷静模样,“我们已经做了万全准备不是吗?不管摄政王如何出招,都会有对策的。反倒是殿下,要一直这么惴惴不安的话,被有心之人瞧见传进萧琅的耳朵里,问题才会更加严重。”
江怀玉的话一针见血,慕临崖立刻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压低声音回答道:“对,太傅说得对。是孤心慌了。”
他不能慌,在这紧要关头内,任何一点小小的疏漏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结局。慕临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直视前方,神情淡然庄重。江怀玉甚至没有侧目去看太子的表情,他都已经能猜测出太子每一步的变化与决定,根本不需多费力气,扭头去看。就像他刚才与慕临崖说得那样,他自认为已经做好了万全对策,只等对手入局。而这对手萧琅,还未入场呢。远处,穿着婚服的顾沉昱人逢喜事精神爽,从今天一早到一路进宫,他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来过。一路上,尽是旁人恭喜贺喜的话。大家都在想:能够娶到大宁王朝这个最负盛名,最被偏爱的公主,也不知道驸马祖上是积了什么德。就按照太子对这个妹妹不讲理的宠爱程度,只怕驸马以后,也能跟着一起得道升天,真真是令人羡慕。别人都在艳羡他将来的仕途坦荡,顾沉昱自己满心满眼都只想着一件事——他终于要和慕怜心成为正式夫妻了。这件事比什么升官发财都要更重要,也是他心中从小到大的执念。顾沉昱甚至偷偷在衣服腰间藏了一朵白茶花,想的是一会儿当面送给他的夫人。当年她赠他一朵,如今,他该换一朵了。顾沉昱嘴角都笑酸了,但仍然在回应着身旁官员的恭贺。他的余光瞄到了远处天空上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个小黑点是手下人的信号风筝,当风筝飞起,代表一切准备就绪。人们的奉承恭贺似乎没有尽头,就在顾沉昱有些疲于应对的时候,大太监高喊一声:“公主驾到!”
顿时,雄华宝殿前的文武百官集体弯腰矮身,拱手见礼。顾沉昱心里像是吹起一个巨大的泡泡,里面装满了他的喜悦与幸福。在看到盖着红盖头的慕怜心的那一瞬间,他心中的泡泡被吹到了最大。虽然看不到慕怜心的脸,但顾沉昱也看呆了。他就那样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周围人纷纷矮身行礼,只有他一个人直挺挺站着,显得格外瞩目。尽管在梦中梦到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尽管他对慕怜心的幻想包括这浓墨重彩的嫁娶,但是当真正见到她为自己穿嫁衣,朝着自己走来的时候,顾沉昱的情绪差点失去控制。他想冲过去推开她身边的所有人,牵着她的手不放开。还想宣告天下,从今天起,慕怜心就是他顾沉昱一辈子唯一的妻。“世子,世子该行礼了。”
太监恼人的声音钻进顾沉昱耳朵里,他将眼中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意生生压了回去。“好。”
驸马顾沉昱就如同旁人一般,俯身弯腰,向他的公主,他的妻子行礼。慕怜心听到来自四面八方,如潮水般的声音,她的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身旁的宫女还以为是衣服太重,压得公主喘不过来气。因为红盖头的缘故,她只能看到脚下那一小方地。身边的宫女提醒道:“殿下,等会由嬷嬷领着您往雄华宝殿走去。等您和驸马共同走完宝殿前的一百零八台阶,初礼就算是完成了。”
慕怜心点点头表示明白。皇家礼仪既繁琐又复杂,幸亏身边还有这帮宫女在,能够时时刻刻指导她。“殿下,老奴为您引路。”
老嬷嬷声音粗哑,走到了慕怜心前面。“好,多谢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