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在羊城只呆了一天，当晚去找了自己的高中室友张晓川，毕竟当时来的时候还多亏他的帮助。 易哥听他说了收购的事情之后也没多问，看出他情绪不高只是陪他喝了点酒，然后两人聊了些过去的琐事。 第二天他就去了蓉城，渝州那边他也会去，不过邵宇就在那里已经提前帮他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林一这次没有搞什么慷慨激昂的即兴演讲，只是向两座城市的团队传达了在羊城的同一个意思，所以这次分别的情绪没有那么伤感。 师姐和建国那边，他也告诉了他们自己的决定，而两人都没有质疑而是贯彻了他的主张。 几天之后，他们重新在京城聚首的时候已经带回了除石坚锐之外全部的城市经理，同时失去了对于随便外卖网的所有权利。 六月底的这一天，每团向相熟的媒体发出了邀请函，组织了一个大规模的新闻发布会，号称要宣布一次战略性的重大并购。 林一在现场终于见到了王星本人，就长相而言这位只能说普普通通。 两人没来得及说太多话，活动开始之后林一按照他们的安排跟在王星身后上了台，然后两人在台上装模作样地签了两份合同互相交换。 这是仪式性的，实质的交易今天之前已经完成了。 嗯，钱也到账了。 再然后林一就被请下了台，这毕竟是每团的发布会，王星坐在台上的C位，身边是王惠文等一干核心高管，大谈特谈他自创的“T型战略”。 王星是个爱思考、爱总结的学霸，其实他的表达欲也很旺盛，只是身份使然必须在公开场合谨言慎行，他曾经在自己创办的饭否上面留下了几万条消息。 饭否这个最古老的国内版推特先驱之所以留下许多江湖传说，除了王星之外，它还有一个技术合伙人名叫张翊鸣。 嗯，就是那个张翊鸣，跟王星分道扬镳之后自己创办了头条，又搞出了大名鼎鼎的音乐短视频斗音。 对了，嘟嘟打车的程惟还在A厂替马杰克打工的时候就是王星的朋友，据说离职创业还是受到了他的鼓励。 所以说，虽然王星是个不爱社交的人，但如果画一张人物关系图的话，就会发现互联网界号称二代目三巨头的TMD就在他身上交汇。 总之，这是个很重要的人。 林一坐在台下看着王星侃侃而谈，注意到他留着令人印象深刻的寸头，露出锃亮的大脑门儿，不过这会儿的发际线还没后来那么高。 王星留这个发型是在美国留学的时候觉得理发太贵，于是就买了个推子自己折腾。 但是千万别误会，王星可不是花不起钱的穷学生。 他的父亲80年代就是响当当的万元户，后来投资6个亿和别人合伙创办了闽南省最大的水泥厂之一。 也就是说，未来外卖行业旷日持久轰轰烈烈的黄蓝大战，背后是两个富二代的对决。 林一完全没在意王星在台上说了什么，或者那些早就打点过的媒体记者问了些什么狗屁问题，自己在脑子里默默转着这些念头。 直到他听到王星宣布，随便外卖网从即日起将改名为每团外卖，他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林一早就知道这一天一定会到来，这代表着他们在随便存在过最重要的印记就此烟消云散。 他留意了一下坐在自己两侧的师姐和建国，发现他们全都神情木然，为了活跃气氛于是低声开了个玩笑： “你们猜，张旭濠现在是不是一边在千里之外看着这场发布会，一边无能狂怒地砸屏幕？”
然而并没把他们逗笑。 …… 发布会结束之后，林一本以为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就此撤走，却被通知王星打算请他们吃顿饭。 林一他们倒不是稀罕什么美味佳肴，但是出于商务交往的礼节还是答应下来。 每团也没有安排什么豪华的满汉全席，只是把林一的座位安排在了王星身边。 席上王星问道：“我听羊城的团队说，你在那里许下了一定会回去的承诺，下一站准备做什么？”
林一只是回答：“我一定会遵守合同的约定，不会和每团竞争的。”
是的，王惠文一开始希望林一在收购完成后留任一段时间，方便每团平稳接管随便的业务，为此可以给出一笔有诚意的高额奖金，但被林一断然拒绝。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王星就知道林一并不安分，所以后来他要求全现金收购并没有出乎王星的意料。 双方的收购合同里面特意约定了，林一、李莫言和李建国三个创始人，在一段时间内都不得在所有每团已经进入的行业重新创业跟他们竞争。 “已经”这两个字是林一要求加上去的，他对于王星那句“每团没有边界”印象深刻着呢。 如果把过去现在未来每团做过的事情都排除掉，那恐怕就不剩下什么留给他可以去做了。 王星问道：“既然不会跟我们竞争，还这么遮遮掩掩的吗？”
他当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确实求知欲很旺盛，喜欢跟别人讨论各自商业模式的优劣之类的，如果感兴趣的话还可以帮着参详参详。 林一还是一点口风都不露：“你应该很快就会知道的。”
王星有点遗憾，但他是个心思敏锐的人，马上意识到林一没有说应该不完全是信不过自己的人品，于是心里又有了一些猜测。 他没有继续追问，转而说起了更轻松的话题：“下一次创业的时候，还是你们三个人一起吗？”
“会的。”
林一看了眼师姐和建国，他们两个没有留意自己在这边跟王星的小声对话，没兴致应酬每团的人只是默默吃着东西，但却没有吃多少。 发现了林一眼中的担忧，王星也意识到这个时刻对于他们来说恐怕并不好受，于是说了一段安慰的话： “06年的10月份我们卖掉了校内网，那天晚上我们在华清嘉园旁边的小餐馆里喝了一顿大酒，抱头痛哭，之后短暂地散伙了。”
“那天我跟他们留了丘吉尔曾经在一段著名的演讲里说过的话，现在也送给你们。”
“这不是结束，甚至不是结束的开始，而只是开始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