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谭原打算从省城直接去长沙的,听说曹家栋的事后改了行程,先去了呼市。 到呼市后看望了曹家栋,说了很多安慰话。之后去了张宇家,和夫妻俩唠了半晌儿。 张宇说今年的餐饮形式有点紧,他长期在呼市,大部分说的是呼市现状,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今年呼市不扩张开店,休养生息。 老谭同意他的看法。 “来的时候和艳华电话沟通了一下,她也这意思。”
老谭说。 “见着她儿子了吗?”
说到艳华燕子禁不住问。 老谭笑了,说:“没,她刚从医院回家,想去了,这不家栋出事了吗,没顾得上。”
燕子略显失望,随后看了张宇一眼,说:“我俩打算等她家孩子满月的时候去省城。”
“你也有两年没回省城了吧?”
老谭问。 “那可不。这回给艳华儿子过满月,顺便多待两天,见见老哥们老姐妹儿。”
燕子说。 “也看看孩子。”
张宇说。 老谭开玩笑道:“见儿子是假,见没过门的儿媳妇是真吧。”
从张宇家出来天快黑了,老谭没去店里,直接回了住处。 进屋没五分钟有人敲门,老谭喊了声进来后李志文和他妈便推开门小心的走了进来。 李志文和孟梦离婚后后悔万分,人也变了模样,消沉起来。整日酗酒且足不出户,硬把二十多岁的小伙儿活成了邋邋遢遢的中年大叔。 他家集宁的,他妈一直在集宁店工作。为了给儿子结婚她妈拿出了所有积蓄,说实话一个农村妇女再能耐能有多少钱,也就是这些年口饿肚攒靠打工挣的那些。 原指望儿子成家立业能好好地过日子,她打工挣钱再贴补点儿,不求别的,只求平平安安、无事无非就好。谁成想儿子不争气,好好的媳妇离了。离了也就离了,不说啥,竟然还破罐子破摔不过日子了,着实叫当妈的难受。 不忍心看儿子这样,劝导他出去找个活干,一是挣点钱养活自己,二来也多接触接触人,别总在家闷着喝酒,怕憋出个病来。 李志文倒不是不听话的孩子,只是离婚的打击太大,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来。他知道自己的家啥样,也知道妈妈不易。 可惜的是心不在肝上,干活总出毛病,找了两份工作都被辞退。之后再找也都是朋友介绍,都知道他啥样人,也不爱给介绍了。 他妈心急,担心孩子这样下去别出点啥事。思来想去找了店长佟欣,问能不能叫儿子回阿巧上班,这样她在跟前儿能有个照应,也放心,另外儿子是老员工,熟悉自己的活,不至于出错。 说实话这也是当妈的没法了。阿巧没辞她儿子,是她儿子自己觉着丢人辞的职,做的事全阿巧人都知道,不地道,叫人指脊梁骨,也是没脸回去。 但又有啥法呢?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就这样下去吧? 哪个当妈的舍得? 儿子再不好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呀—— 但话说回来,李志文确实有错在先,做的事叫人讲究,甚至气愤。所以周晓梅才来了气,说了永不录用的话。 佟欣也是为难,看李志文他妈在店里勤勤恳恳工作这些年的份上,按理说应该用李志文,再说人心都是肉长的,自己也有那么大个儿子,这事要是摊在自己身上也没法。 可是周晓梅说了不再录用李志文,她还真不好答应。 于是就给志文妈出个主意,说这事得找老谭,老谭要是点头周晓梅就没话说,她呢也就立马答应。 说这话是半个月前的事,今天中午佟欣给周晓梅打电话询问曹家栋的情况,周晓梅顺便把老谭来呼市的事给她说了。 佟欣知道后便告诉了志文妈,叫她下午不用上班,赶紧带上儿子去呼市找老谭。 老谭看到这娘俩儿便想到了啥事,先热情的把母子让进沙发,然后直接问:“大姐,找我有事吧?”
志文妈没张嘴先掉眼泪,五十岁的人看上去像六十岁的,头发白了大半,身体也比前几年瘦弱不少,很是单薄。 看着她老谭想起了自己当初出来打工时的母亲,她和那时的母亲很像,孤独无助。 “嗨,看你大姐,掉啥眼泪,有啥事说,我能办的都办。”
老谭安慰道。 志文妈揩了揩了脸,不哭了。 “谭董,都没脸来找你,我这也是没法儿------”志文妈说着看了眼身边的儿子,“这不争气的,好好的媳妇离了,在家成天介除了喝酒就是睡觉,再不就呆愣着,和个傻子似的------” 眼泪又从这个苦命的女人眼里流出,扑簌簌的往下掉。 “妈——”李志文低低地叫了一声。 志文妈止住泪,对老谭说:“给他找了几个活,都不行,让老板给辞了。我也跟着上火------他打出来就在咱家干,对咱家的活熟悉------ 哎,我真是没法了谭董,要是有一分之耐都不会来给你添麻烦------” 苦命的女人呀。 “没啥麻烦的。”
老谭笑着说:“别上火,身体要紧。志文的事我多少也知道点。”
老谭看向李志文,李志文和老谭对视了一下便低了头,一副颓丧样儿。 “志文,你多大了?”
老谭问。 “二十三。”
李志文回了一声又把头低下。 “二十三------”老谭叨咕一声,随后说:“二十三不小了,应该明白事了。你离婚的事我不评论,这属于隐私,别人不参与。 但结婚也好、离婚也罢,都只是个结果,自己选择的。既然是自己选择的就得承受,后悔、懊恼、自责都没用,也别心存幻想,于事无补。 人想要挽回失去的就得做的比以前更好,像个男人,敢担当也能担当,而不是垂头丧气的装可怜叫人同情,那样只能加剧对方对你的厌恶和瞧不起,就算想给机会也放弃了,因为不值。”
李志文依然低着头,但身子动了一下。 “你表叔找我介绍你的时候说你懂事、孝顺、并且聪明,懂事聪明我倒没在意,说实话只要这个孩子听话,不傻不捏,在咱家都能把工作做好,挣到该挣的钱。 但孝顺就不一样了,人要是不孝顺,对生养自己的爹妈都不行对谁都不带行的,这样的人无德,阿巧不要。 打你来咱家后我品了,确实孝顺,要不然我也不会给你妈要工资,这你懂吧?”
李志文把头抬起,冲老谭点了点。 志文妈眼里又噙满了泪水。 “孩子,人只要孝顺就证明不坏,是个好人。但孝顺不是一时的,而是一辈子。 你都二十三了,早应该让你妈不跟着操心了,就算过不上不用劳作的好日子,但至少得叫她干的开心吧? 你看看你妈,现在都啥样了?头发花白、身子孱弱,给你花钱娶媳妇还叫你离了,你是难受,你妈就不难受吗?叫自己的妈跟着难受、跟着着急上火,叫孝顺吗?”
李志文偏过头,妈妈花白的头发分外刺眼------ 志文妈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李志文眼里噙满了泪水,自责中满是心疼的喊了一声:“妈——” 接着便鼻根一酸,愧疚的泪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