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谭的情况不叫王淑兰放心,她把老谭送回家安顿好之后,说去老中医那取煎好的中药,又返回了老中医这里。 老中医知道她来的意思,取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想听他对老谭的病真实看法。他实事求是的说癌症到现在没有谁敢说能治了,西医的治法是化疗、放疗,然后再放疗、化疗,初期的话可以手术,将病灶切除,但这样依然有复发的可能。 他打比方说就好像一棵树得了枯叶病,西医是见哪片树叶枯了就切除哪片,切完了别的树叶还会枯,然后再切,直到把所有的树叶切光。树叶光了树也就死了。 中医则不切树叶,而是述本求源寻找病根,在树根上施药救治。效果可能很慢,治疗过程中会出现树叶接连枯死,可是等树根治好了,往树叶运输的养分都是正常的养分之后,自然枯木逢春。 这其中有两个关键点,第一必须是刚发现的初期,没病入膏肓,病入膏肓了神仙也没办法;第二是患者的心态必须好。养病需要好的外在环境,更需要好的内在环境。外在环境养身,内在环境养心,里外兼顾方可奏效。 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尤其中医把癌症称为恶疾毒物,用药必然以毒攻毒。心态好,心情舒畅开朗,发挥的是药的疗效,事半功倍。心态不好,心情郁闷纠结,则激发了药的毒性,很难治愈。 “我既然敢叫你们把他送到我这,就有治好的把握。”
老中医说,继而又惋惜的道:“去年给他把脉的时候发现些不对劲,但脉象太微,不敢肯定。只是在药里加了两味抑制恶疾的草药。 哎,年初你领他来就好了,中医治未病,强过西医。西医只有癌症成型了才能检查出来,而那时往往已是中晚期,为时已晚。 中医则是在刚有迹象时便能发现,及时施药及时治疗,也就是个小病小灾。”
王淑兰赔笑说:“他忙,没倒出时间来。”
“嗨,都说忙,有啥忙的?一天就二十四小时,没看谁忙出二十五个来?病都是自己整出来的,作息没规律,暴饮暴食,贪杯饮酒,熬夜晚睡,这些都是致命的。 人就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晨吸阳晚避阴,该起时起,该睡时睡,三餐只是充饥,一觉只为休息。现在人都整颠倒了,阴阳部分五行混乱,不得病才怪呢。”
老中医随后道:“他这病得静养,看你们条件还行,最好找个肃静的地方,别在家里。按理说住院最好,环境好还有大夫,但住院看的都是癌症患者,说的也都是癌症的事,对心情不好,要是再碰上两个走的那就更压抑了。”
“我家安静,没人打扰。”
王淑兰说。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是最好别在城里,去农村,农村空气好,吃的也不一样,最主要的是能改变作息时间。”
“哦-----”王淑兰马上想到了自己在美丽谷的农家小院,说:“有,我家有。”
王淑兰回来后和老谭说了准备带他去美丽谷养病的打算,问他行不行,老谭想了想说行。 王淑兰说:“按理说应该你老婆陪你去,别看你没说,我估计你不想叫她知道你病的事,是吧?”
老谭点了下头,说:“主要不想叫孩子知道-----也不想叫家里人知道,我妈八十五了,我姐他们也都挺大岁数-----我媳妇知道了肯定能和我姐说,尤其我五姐。”
“她们早晚不得知道。”
“等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好了,咋地,怕我好不了呀?”
老谭笑笑,接着说:“跟你说我稍微懂点医术,知道癌症咋回事,只不过一听说自己得上了有点反不过劲儿。 得病人就怕家里人知道,家里人知道不但跟着着急上火,还得想法设想过来看看,然后围着你说别着急,心敞亮儿的,得病如墙倒,祛病如抽丝,啥也别想就安心养病。 还说想那些没用,把病养好了啥都有了,别想孩子、家啥的,就想自己。像我二姐肯定得哭,还得哭着说啥都有替的,就这病没法替,要是能替二姐替你多好------ 她们说的都是好话,也是为我好,可这些话谁听了不闹心,明明不省思病的事了还得省思,又得闹心吧啦的,还得反过来劝她们-----犯不上。 再者说了,就算瞒着我妈,她们知道了还能瞒住?明知道我得的啥病,到我妈跟前儿就算不提也会表现出来,我妈不傻,肯定问。她问,我姐她们不说,再控制不住掉两个眼泪啥的,我妈还能受得了? 我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不行,她要着急上火的再得场大病我就是罪人,知道不。所以说谁也不告诉,就安心养病,再说我这初期,根本没啥反应,不痛不痒的,我不说谁能知道我有病,是不?”
“你说的有道理。”
王淑兰点头认同。 “别看我上午那样,谁好好人听说得癌症了都接受不了,没当场崩溃我就算挺坚强了。”
“嗯,你是挺坚强,当时就怕你受不了。”
“其实现在也没完全想开,心里有个疙瘩,总觉着不一定哪天就走了似的------但没上午那么难受了,上午那滋味真不好收,好像天塌了似的-----” “很正常,搁谁都那样。”
“老中医说的对,药医不死病,只要心不死病就能治,没听他说就算实在不行了还有最后一招,手术切下去不就完了。 所以说现在不咋怕了,也想开了,啥也不想就是养病,任何事跟我没关系,谁也别打扰我,对吧。”
王淑兰说:“这么想就对了。”
“去美丽谷之前我先回呼市,和观音寺的大德聊聊天,听他说道说道。”
老谭说。 “叫他开导开导呀?你还用人开导?”
“也用,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王淑兰决定和老谭一起去美丽谷,理由是答应了周晓梅和杨志军照顾他,就必须照顾。老谭说能照顾自己,这是检查出癌症了,要是没检查的话还不是和以前一样生龙活虎的,啥事没有。 另外他考虑到王淑兰得照顾饭店,所以不叫她去。 王淑兰没听他的,给经理李静打了电话,说自己有事去外地一个月,叫她多费点心。然后又给儿子和前夫打了电话,同样告知自己去外地办事一个月,小孙女交给前夫接送。 之后给美丽谷的英子妈打电话,说自己过两天去自己的小院住一个月,叫她提前帮着收拾收拾屋,烧烧炕。 英子妈高兴的答应下来,并说正准备杀几只小笨鸡送过来呢,这回正好,等她去了直接杀,吃现成的。 老谭见阻止不了就同意了,心里倒暖乎乎的。暖乎之余心生悲哀,明明该媳妇照顾的,可是却不敢告诉。 他能想到告诉后的结果,因为能想到结果而不想告诉,他不想伤心。 他想:等病好后该结束这段婚姻了,现在治病要紧,别的啥也不想。 老谭和王淑兰在第二天来到呼市,杨志军和周晓梅见了吃了一惊,忙问怎么回事,等王淑兰说明情况后他俩才一颗心放到肚子里。 于是周晓梅赶紧给美丽谷的爸妈打电话,在征得老谭同意的前提下向他们说明情况,叫爸妈给王淑兰的小屋准备好柴米油盐等生活必需品。 当天时间有些晚了,老谭第二天早早起来,吃罢早饭便去了观音寺。 冬天的观音寺显得冷清,灰色的围墙沉重肃穆。 正门前没多少人,上香的寥寥无几。 老谭踏着残雪从正门走过,沿着围墙绕到后面深处,在朱色的小门前停下,抬手轻叩门环。不多时一个身穿红色袈裟、头戴喇嘛帽的僧人打开小门,见了老谭手上戴的扳指后将老谭引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