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衣坊有不少成衣,殷子渊懒得选衣服,让宣迟迟做主。宣迟迟主要看衣服的材料和版式,她想让殷子渊穿得又好看又舒服。殷子渊长得很高,宣迟迟想给他选一些修身的衣服。“老板娘,这套衣服有白色的吗?”
宣迟迟指着架子上的一套成衣问。老板娘笑道:“有的,夫人你眼光真不错,这件衣服可是我们店里最新的款式,只有最后三套了,我去拿给您。”
宣迟迟又去选了几块料子,打算给殷子渊定制几套衣服。殷子渊坐在店里的椅子上,看她选来选去乐此不疲,笑道:“不就几件衣服吗,随便买几件能穿的不就行了?”
宣迟迟说:“这不是怕你进去读书,穿得不好看会没有面子吗?”
“我仔细给你选,让你穿哪件都好看。”
殷子渊笑道:“娘子有心了。”
老板娘拿了那套白色的衣服来,宣迟迟让殷子渊去试试。怕殷子渊不方便,宣迟迟想进去帮他,但他不肯。等了一会,殷子渊拨开帘子走了出来。宣迟迟看到他的瞬间,眼前忽然掠过几段画面。几匹马飞踏水泥,殷子渊一身白衣染了污迹,他嘴边有血,脸上的面具也掉了,抬头正恨恨地盯着前方。他的手边散落着几本书,还有一个拐杖。宣迟迟被忽然闪现出来的画面震住。这是什么时候?难道说殷子渊会有危险?自从上次殷云筝的事情过去后,她预知未来的能力很少出现了。她隐隐感觉,只要是她能预知到的未来,很快就会有大事发生。想到殷子渊要自己在外面求学,宣迟迟的心里有些不安。“怎么了,不好看?”
殷子渊见她脸色难看,还以为她觉得这衣服不好看。“没有,我觉得相公穿这身衣服,甚是好看。”
宣迟迟压下心中不安,对他扬起一个笑容。“老板娘,这件衣服我们要了,另外我还想在您这儿订做几套衣服。”
“夫人您真有眼光,咱们新衣坊在落英县可是头一的衣铺,来您这边请。”
殷子渊付了钱后,宣迟迟带着他去桥边老槐树底下的点心铺买了些点心。殷子渊问:“娘子买这么多点心做什么,就算拿回家里,这么多也吃不完。”
宣迟迟说:“自是有些要送人的。”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回春堂门前,宣迟迟对殷子渊说:“一会我要去给人看诊,相公你先坐着等我。”
殷子渊点头:“好。”
吴二正在柜台前算账,见着宣迟迟,眼睛一亮,一溜烟儿地跑到她面前,帮她拿手上的东西。“神医姐姐你来啦!来来来,东西给我。”
他好奇地看向宣迟迟身后的殷子渊,宣迟迟说:“这是我丈夫。”
吴二喊道:“姐夫好!”
殷子渊礼貌地跟人打了招呼。“你好。”
宣迟迟问:“老方呢?在里面给人治病?”
吴二安置好宣迟迟的东西,说:“我师父带我师兄出诊去了,神医姐姐,今天可是要接诊?”
宣迟迟点头,吴二道:“得咧!”
他跑到门外,把暂不接诊的牌子翻个面,又打开了两扇门。宣迟迟去泡了壶茶给殷子渊,“若是觉得无聊就看会书,老方的柜子里有不少话本。”
殷子渊摇头:“不无聊,娘子你忙你的。”
自从宣迟迟治好武照村的疫病后,回春堂就一直打着她的名头接诊,所以只要是她的出诊日,门庭前定是排满了人。排队看病的大都是一些衣着朴实的穷苦人家,身上没有太多银钱。宣迟迟便提议让这些穷苦人免费看诊,诊金从她每个月的百两银钱里扣。一个大爷拿着药方去抓药,后面轮到一位面色焦急的大娘。“大夫,大夫您给看看。”
大娘压低声音,面上颇有些难以启齿的神色。“我女儿每次来了葵水都痛得不行,有好几次都要晕过去,看了很多大夫,吃了很多方子都没用,这都十八了,因为这个,她都嫁不出去!”
大娘递上往日郎中大夫开的药方给她。宣迟迟见状,将大娘带到旁边的一个房间,她女儿戴着面纱跟在后面。那女孩看上去身形娇弱,走路虚浮,露出的两双眼睛充满了疲惫之色。宣迟迟问:“姑娘的葵水来得准不准?”
女孩还没回答,大娘就道:“从没准过啊,隔月准隔月不准的,我听人说,说我女儿有这种病,准是个下不出蛋的,哎哟大夫,您说我能不着急吗?下不出蛋的姑娘谁敢要啊?”
女孩闻言,将头压得更低了。宣迟迟看了眼大娘,大娘被她凶残的眼色一吓,立即就不说话了。“姑娘请伸出手来。”
女孩伸出手,粗布麻衣下是一只纤细的手腕,她衣服有点宽大,刚伸手没注意,露出的小臂上都是新伤旧痕。大娘在她身后打了她一掌,吓得她连忙把衣服拉下来。宣迟迟看出些端倪,对大娘说:“婶子,劳烦您出去一下,我要同您女儿说几句私密的话。”
大娘一听,立刻摆着脸色道:“我也是女人,有什么话我不能听?”
宣迟迟还很好脾气:“我们女子在一起,自然有些闺中话,您先出去,您女儿这病我有三成把握治好。”
“才三成?”
大娘眼珠子一转,露出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看来这丫头当真是治不好了,真是晦气!我怎么生了你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赔钱货!不治了,你跟我回去!”
大娘抓住女子的手把她从椅子上起来,宣迟迟走过去,伸手握住大娘的手腕。“放手。”
宣迟迟说。“我要带走我的女儿,你干什么拦着我?”
大娘嚷道。“看诊还未结束,我又不收您的诊金,而且我方才已经说了,请您出去,您如若执意要在我地盘上闹事,那以后您家的诊我就不看了。”
宣迟迟一字一句,语气里都是冰冷。大娘一看宣迟迟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哼了一声甩开手,推开门出去了。女孩捂着嘴呜呜地哭泣起来,她说:“谢谢你……谢谢你大夫……”宣迟迟对她说:“咱们女子生来可不是非要嫁人生子不可,你说是不是?”
女孩含泪点点头。宣迟迟握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来。“我方才诊你脉象,发现你是极寒性体质,这体质少有,普通的药根本无法根治,你娘寻的那些郎中大夫都不是好东西,你脾胃虚寒,竟还给你开黄芩,这不是害了你吗?”
女孩道:“我、我不知道,那些补药都是我娘让我吃的。”
她抓住宣迟迟的手臂,跪下央求道:“大夫,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吧,我、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去,我娘说了,要是真治不好,就让我嫁给村里的一个老头,或者找个人伢子发卖到青楼,我不、我不想,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吧!”
宣迟迟扶她起来,“我也不知如何帮你,我单独留你下来,是想让你注意,药别再乱喝了,不然你以后想做母亲,就难了。”
女孩哭泣道:“女子在这世上,大多生来就是贱命,既然没有办法,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别冲动。”
这件事确实难办,宣迟迟想不出好法子,只能同她说:“这样吧,你先回去,一会我同你母亲讲,说你的病还能治好,想来她应该也不会对你怎样,我给你开几副药先回去调理着,后面你若撑不住,便来这儿寻我。”
女孩又一次跪下道:“多谢大夫,您真是菩萨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