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离婚?!”
王暮雪惊愕地看着电脑屏幕上与柴胡的对话框。 柴胡发来了一个狗狗喝闷酒的表情,“估计只能如此。”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王暮雪双手僵直地打着字,保持着类似机器人的坐姿,伤口已经结痂了,所以她并不希望好几天的忍耐功亏一篑。 “一帆哥说离婚是最干净的剥离,原来我还没注意,但仔细一看才发现,有关联的公司全都是通过婚姻关系绑定的。暮雪你看啊,一家是林德义老婆哥哥的,一家是大儿子林文亮的老婆爸爸的,一家是林德义妹妹丈夫的……” 王暮雪看着柴胡发来的这段话,表情都僵住了,“所以为了上市,你们要三家人同时离婚?”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为了买房,一个小区的人都可以自发性地全体离婚,何况为了上市?房子几个钱啊?上市可是十几亿甚至几十个亿!”
看到这句话,王暮雪内心一阵愤慨,劈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道:“市场上不是有很多解决同业竞争的案例么?为什么非得走这步?!” “那些案例都不适用,大多都是通过股权投资而互相成为关联方,清理掉股权就可以上,但这次是通过婚姻关系建立起来的,所以……” “可是我觉得,既然市场都不一样,就是只同业,不竞争啊!谁说存在相同或相似业务的,就一定构成同业竞争?!”
王暮雪反驳道。 “我原来也是这么认为。”
柴胡悻悻一句,但后来一帆哥告诉我,“只同业,不竞争,是一个伪命题。”
“啊?”
王暮雪一脸吃惊。 “暮雪你想想,上市公司与相关竞争方只要存在同业关系,供应商、客户就有可能重叠;技术、工艺也可能相关联,更可能存在成本费用的分摊,就算现在你查不到,不代表实际不存在;而且现在不存在,不代表将来不存在,所以没有办法去论证双方没有可能的潜在竞争关系。”
见王暮雪没接话,柴胡继续道:“或者可以这么说,同业不竞争只适用于存在相似业务或少量相同业务的情形。如竞争方从事的业务与上市公司完全或大部分相同,必然会构成同业竞争。就比如风云卫浴这样,跟其三家关联公司,生产的产品百分之七八十都是一样的,这种情况你再说没有潜在竞争关系,谁都说服不了。”
“不可以跟晨光科技一样解决么?就是从技术层面出发,或者通过供应商和客户不重合来论证。”
王暮雪仍旧不死心。 看到这句话,柴胡只能一个电话给她打了过去,将这几天大家讨论的结果抛给了她,“暮雪你想想,如果可以走相同的路,一帆哥还会提出离婚这个建议么?”
听电话那头的王暮雪一时间没说话,柴胡估计她的反应跟自己一开始一样,不相信这种建议会由蒋一帆提出来,但除了这个方法,似乎确实没有其他更能确保过会万无一失的办法了。 “暮雪,关于这点,其实曹总也各方打听了之前做过发审委委员的人,他们说今时不同往日,目前会里对于通过市场分割协议方式解决同业竞争的审核非常严格,单纯的市场分割方式已经很难获得监管层的认可了。”
王暮雪听后再次沉默了,柴胡无奈继续道:“一定要切干净,如果不想我们今后的仗白打,就一定要干净!监管层现在不太相信什么协议,更不相信实际控制人出具的《避免同业竞争的承诺》,因为过去就有好几家明明出了承诺,却直接出尔反尔继续同业竞争,目前这块监管起来很困难。”
所谓实际控制人出具《避免同业竞争的承诺》,是指存在同业竞争的情况下,上市公司实际控制人所作出的,在未来一定期限内解决同业竞争问题的承诺,是其保持上市公司独立性的一种个人承诺,属于过渡性措施。 基于当前IPO审核的严格性与同业竞争监管难的特点,实际控制人出具的此类承诺已经类似一个常规流程,不管他们的公司存不存在与关联公司形成同业竞争的情况,都需要签署这样一份承诺,跟上车就必须买票一样。 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这种承诺是单方面的,就跟结婚前很多男士当着众伴郎伴娘的面,写的保证书一样,由于缺乏有效的婚后制约机制,实践中,个人违反承诺的案例屡见不鲜,该类情况对于资本市场也同样适用。 若严格监管,监管成本会非常高。 别说风云卫浴这样的私企,甚至在某些国有背景的上市公司都出现难以有效落实监管要求的情况,因为资本监管委员会的人员编制是有限的,不可能所有人其他事情都不干,天天在几千家上市公司销售端蹲着,看看有没有公司出现同业竞争的情况。 如果监管不到位,无疑会有损监管机构的公信力和相关规范的权威性;既然“给你上,难监管”,还不如“直接不给你上”。 “如果过往案例跟现在的监管逻辑不符,必然会‘区别对待’,若继续纵容,会给市场传导错误的示范信号,可能致使类似情况大量出现。”
柴胡将蒋一帆之前跟他说的话原封不动地搬给了王暮雪。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王暮雪叹了口气,跟柴胡讨论到这里,她才勉强能接受蒋一帆的这个建议,但她的内心深处又对如此解决问题的方式心生抵触。 “暮雪,我觉得一帆哥说的是对的,他可能等东光高电出来就离职了,但是我们两个还得继续做,如果不这么解决,这个项目就黄了,他完全是为了我们。”
“可是……”王暮雪想说什么,但又堵在了喉咙里,这种滋味很复杂,让她一时间也不知怎样去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