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究竟是不是傅雪,秉承着宁可错杀,也不错过的原则,容无崖写信给傅予。没想到的是,信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傅予却先找上了门来。他状态看起来十分不佳,灰头土脸,是从未有过的狼狈,并且还带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噩耗。傅雪不见了。楚殷殷脸冷下来,“真的不见了?”
傅予正因找不到傅雪而焦急内疚,听到她这句凉飕飕的问话,当即怒火攻心。“不见了就是不见了,还分什么真的不见了,假的不见了?难不成我还会拿这个骗你们不成?王妃,雪雪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孩,还望你不要用过于恶毒的想法、过多的揣测她。”
楚殷殷张了张嘴,想问他是怎么把“她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说出口的。十六岁,比她还要大一岁呢!她就单纯的问了句,是不是真的不见了,怎么就叫用恶毒的想法、过多的揣测她了。一个区区傅雪,搬不上台面的丫头,还不至于她专门花费心力去算计。楚殷殷觉得可笑,然而碍于容无崖的面子,只哼了声,“您这帽子给我扣的,本王妃可受不起。”
然而哪想这么一句阴阳怪气的话,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傅予彻底暴怒了。自三天前发现傅雪不见之后,强自压下的所有负面情绪,愤怒、暴戾、阴狠一并迸发出来。他倏地从椅子上坐起身,捏着拳头,气势汹汹的来到楚殷殷跟前。楚殷殷看着突然近在咫尺的男人,对方额头青筋突突的跳,竟似乎要对她动手。她抿了抿唇,脸色终于寒下来,手抚上腰间的金铃长鞭,轻轻的摩挲着。“傅公子,我劝你不要冲动。”
楚殷殷慢悠悠的补了句,“你要想清楚了。”
正在气头上的傅予,哪里能听进去这些,他甚至把傅雪的失踪,都归结到楚殷殷身上。如果不是楚殷殷嫁给容无崖,他的妹妹哪里会生气吃醋?不会生气吃醋,哪里会做出伤害楚殷殷的事?没有伤害楚殷殷,哪里会被容无崖打发走?不被容无崖打发走,就不会失踪。都怪她。偏偏这个女人,恃宠而骄,恃美行凶,她除了有一张脸能够看,还有什么?她能有雪雪那么爱容无崖吗?她能有雪雪那么全心全意的对待容无崖吗?她凭什么抢走容无崖的爱,让雪雪那么难受痛苦?什么都不懂,就什么都不配得到!傅予急促的喘着气,因为过于激动紧张,汗珠从额头上大颗大颗的往下滚。他缓缓举起拳头,话赶着话,根本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像你这么恶毒、跋扈又嚣张的女子,真不知道王爷怎么看上了你!雪雪不知道比你好多少倍!她单纯直率,没你那么多的心机,不会像你这样在背后嚼人舌根,更不会像你一样只知道勾男人。”
楚殷殷从腰间取下金铃长鞭,“我勾男人?我勾王爷叫勾男人?真是要把大牙都笑掉了,容无崖他本就是我的!傅雪那样的才叫勾男人!但凡要点脸皮的未出阁黄花大闺女,都做不出躺到我和王爷床上这种丑事来!”
傅予气疯了,下意识的反应要向她砸拳。然而拳头还没举到一半,忽然脖子被人抓住,反倒是一个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脸上!容无崖面无表情的将他掀开,傅予踉跄着后退两步时,他再度追上来,一脚狠狠踹在他肚子上。傅予跌坐在地,痛苦的捂着腹部。容无崖却没看他。他擦了擦手,走到楚殷殷跟前,用帕子仔细替她擦拭完额头的汗,才叫织金把她送回后院。楚殷殷临走前,担忧的拍了拍他的手,“你别太过分。”
容无崖哼笑了声,“管他死活做什么?你在担心别的男人?是想被我弄了吗?”
傅予闻言脸色黑的和锅底一样。楚殷殷甩开他的手,在快消失不见的时候,突然提醒,“记得去找傅雪。”
“知道。”
容无崖面上噙着笑,但只是浅浅的,然而这份浅淡的笑容,在楚殷殷消失后,也跟着如数消失。他看着还跌坐在地上的傅予,走过去朝他伸出手。傅予揉着心口,动作微微一顿,旋即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身来。容无崖甩了甩手腕,坐回椅子上的时候,顺势捡起了楚殷殷留下的金铃长鞭把玩。他没有抬头,声音听起来有点远,“她是我的女人,你可以不喜欢她,但不可以不尊重她。你不尊重她,就是在打我的脸,你想对她动手,就是在我脸上践踏,我即便不喜欢她,单冲着名义上的王妃,你不都不该如此越矩,更何况我对她喜欢得紧,喜欢到连命都想给她。”
傅予听到最后这句话,脸色陡然变了。他知道容无崖喜欢楚殷殷,但以为只是见色起意,没想到他居然中意到了这种地步。多年来的兄弟,他知道容无崖能说出这种话,意味着分量有多重,意味着楚殷殷有多重要。其实他并非不懂事理的人,今天也纯粹是怒发冲冠,丧失了理智。再听他的这番话,傅予哽着声音说,“对不起,我只是…太担忧雪雪了。”
容无崖拨了拨长鞭上的金色铃铛,突然问,“傅予,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我待你如何?”
傅予抿唇,“很好。”
容无崖:“我可曾在你身前摆过架子?”
傅予:“未曾。”
容无崖:“可曾怪你不讲规矩?”
傅予:“未曾。”
容无崖:“即便我不喜阿雪,可曾像你今天指着殷殷的鼻子,那么粗声粗气的骂过阿雪?”
傅予:“……未曾。”
容无崖:“那么我再问,我可曾真的对阿雪动过粗?”
傅予几乎是咬牙说出的这句话,“未曾!”
容无崖哼笑,“那我今天为了殷殷,破例一次,本王罚你割发代首,再有下次,兄弟都没得做。你也别怪我狠,这些年好不容易碰到个想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自己都不敢对她粗声粗气说话,你怎么敢的?又是怎么舍得拆散我和她的?”
傅予沉默着不说话,半晌后,忽然从腰间抽出剑,散下发来,从中削断。容无崖就事论事,事情解决了,就不会再缠着不放了。他似笑非笑的哼了声,“我会叫人去找傅雪,好让你看清,这些年养的疼的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