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殷殷的思绪,受到影响,不由自主回想起容无崖的过往。确实如容由所说,从出生就开始受苦。可她想着想着,眼前浮现出的,却是男人坚毅而桀骜不羁的面容。楚殷殷仿佛又看见他,不以为意的狂傲表情。她跟着也笑了笑。这些旁人看来的苦难,他从未放在眼里。欺辱他的,他会踩在脚下。阻拦他的,他会狠狠踹开。扼杀他的,他会将其反杀。在如此艰难又苦涩的日子里,他越发的强壮、强悍、强大、强韧。他踩着那些伤害与痛苦,将它们融为一体,成为所有人都无法忽视无法轻视的存在。如今所有人敬他,敬他的顽强,敬他在贫瘠的土壤里长成了参天大树。所有人怕他,怕他的狠戾,怕他的生命力,怕他只要有一口气就会大杀四方。他的存在,仿佛在嘲笑这个世道,嘲笑这些可怜又平庸的凡人。那些他们不能吃的苦,他吃,不能受的罪,他受,不能扛的痛,他扛。“王爷不是一般人。”
楚殷殷想到这里,只觉得心潮澎湃,她因为有着这样的男人,而感到骄傲自豪,“他会从这些苦难中汲取养分,疯狂肆意的成长。你见过野草吗?”
容由愕然抬头,眼睛中噙着一抹泪花。楚殷殷继续道,“王爷就是那些野草,春风吹不尽,他不会有事的。”
我也不会让他有事。更何况,容无崖何止是野草,他是一条有着旺盛生命力,打也打不死的野狗。楚殷殷安抚好容由,让他稍微休息下,等入了夜,再同她一起去大牢探望容无崖。容由抹了把脸,打起了几分精气神。虽然他还是心疼王爷,可是王妃说的也没错。他首先得照顾好自己,才能为王爷的事奔波斡旋。容由退下后,楚殷殷回到里间。她把这些日子来整理好的东西,一一放进包裹里,想着等会去的时候带给他。她前世被白生墨丢进过大牢里,还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大牢里面的环境并不算太好,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差,尤其是天牢。既然能够被关进去,自然都是些不可赦的大罪。里头的狱卒看人下菜碟,只会欺负的更狠。她不太确定,这场“做戏”到底要逼真到什么程度,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他用刑。听容无崖话里话外的意思,大概是要用的。她心疼归心疼,可他要做的事,她得由着他。她只能尽可能的多为他操心些,带些东西过去,好让他在里面的日子舒坦些。容无崖早年在军中生活,并不挑剔,后来功成名就之后,对生活的要求自然变高。三天过去,没有衣服换洗,他洁癖又重,怕是要心中不快。这么想着,楚殷殷便有了个想法。她带足了银子,又取了几件贴身里衣,一并装进去。做完这一切,静下来等夜色降临的时候,回想着方才触碰衣料的手感,脸不由得红了。容由再来喊她的时候,是在一个多时辰后。深冬的夜晚很漫长,来的早去的晚。从温热的房间里出来,迎面就是阵冷风拍打,裹挟着的雪粒儿抽到脸上,令人恍惚。楚殷殷想到了前世去世的那天,自此之后,都对雪夜有阴影,可现在她脚步坚定。容由早就备好了轿子,她从紫气苑出来,就钻进了轿子。轿子里烧着炭,座位上还放着暖手炉。这都是容无崖给她养成的娇气习惯。他即便不在府上,下人们也都遵照他的吩咐伺候着她。楚殷殷抱着暖手炉,只觉得这暖炉,一直暖到了她的心肺里去。天牢距离京城中心有点远,好在他们出发的早。到达天牢后,容由提前打点过,此番只需要露个面,就能畅通无阻。他们一路顺利的穿过好几扇大门,终于停了下来。容由上前交涉,随后敲了敲车门,“王妃。”
楚殷殷会意,抱着包裹,提裙下车。正对面就是天牢的大牢入口,本来就寒冷的夜,更是有冷风从里面吹来。她看到隐约的亮光,脸上生出些急切之色。看守天牢的侍卫对他们说,“今晚无关人员都清理走了,你们有一宿的时间。”
楚殷殷微微讶然。一宿?她没说什么。等容由跟人道谢后,又塞了银子,才领着楚殷殷进入天牢。天牢入口处,就感觉到有阵阵阴寒之气,越是往里面进,那股寒意越发入骨深刻。楚殷殷来的时候穿的很厚实,然而到了这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拢了拢衣服。容由在旁边小声的道,“王妃可是冻到了?”
“无妨。”
她摇了摇头,现在什么都比不上去见容无崖。容由知晓她的心思,没再敢耽搁,只沉默的加快了脚步。天牢很大,里面的曲曲绕绕很多,有方才的侍卫指路,他们找到容无崖所在的牢房,也用了将近两刻钟。楚殷殷冻得嘴唇发紫。她远远的便看到那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三天没见,她以为没多想的,哪想还是落了泪。似乎是心有所应,他转过头来,遥遥的与她四目相对。“满满。”
他从容不迫的朝她招招手,“过来。”
这声召唤,充满了蛊惑。楚殷殷情不自禁的小跑起来。容由也是激动,赶到跟前时,替她打开牢门,她一下跨进去,疾步行至男人跟前。朝思暮想的男人,就在眼前。她目不转睛的打量他。本以为他会落拓,会狼狈,哪想男人依旧模样俊朗,迷人的很。楚殷殷一不小心看痴了,直到一股大力,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按进怀里。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容由,出去候着,天亮了再来接王妃。”
容由清楚,王爷与王妃有话要谈,他在这里不方便,领命离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尚未完全离开之际,男人的大手已经在她腰上游走,顺势往下。楚殷殷惊愕的抬头看他,小手紧紧抓住他的,“你别乱来。”
“都送上门了,还让我别乱来?”
容无崖垂眸,哂笑着打趣她,“哪有肥肉就在眼前却不吃的道理?”
“这里是天牢……”楚殷殷攥着他的衣领,小声的道,“我来找你是有正事要说的。”
“边做边说,都不耽误。”
他说着将她打横抱起。楚殷殷低呼着搂住他的脖子,男人因此笑的更畅快。他走到墙边碰了碰,旋即原本牢房里的桌子缓缓移开,露出一条地下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