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彧今日的举动与选择令人不得不警惕。是为了拉拢她这个别人眼中受辰王宠爱的侍女打探消息,还是为夜子衿联姻铺路?又或者利用她对付另一位竞争者淑玲?最难懂得是帝王心。她想还是去问问烨辰对商皇的看法,顺便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布局。刚入后院,一对对月饮酒的才子佳人映入眼帘。文卿栀顿了顿,非常善解人意的转身准备离开。百分之十的概率相较于百分之九十的概率实在太小了。对于一个护食、善妒、表里不一的淑玲,在遇到几次三番、自取其辱的事儿后不来找心上人装可怜惹人怜惜的概率应该为零,而非百分之十。当然,很显然这位郡主放过她的概率也为零。“你过来!”
淑玲一下就叫住了她。面具下的脸冷笑,快步走近行礼,“参见辰王殿下、玲和郡主。”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但低头的文卿栀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有两束,一束阴冷,一束冰冷。烨辰缓缓走近,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微微收紧,“小栀,你说说早归二字是何意?”
质问的语气,轻浮的动作令文卿栀心下疑惑,扭了扭头道:“放手!”
演戏而已,他真当她是听之任之的侍女?烨辰加重了力气,语气变得阴阳怪气,“怎么?吃了一顿饭就忘了是谁的人?”
淑玲见烨辰的愤怒,立即上前委屈道:“辰王哥哥不知道,那个夜彧还因我扰了他们二人的兴致将我赶走。”
“你发什么神经?”
文卿栀“啪”一声打掉他的手,微微皱眉。皇宫内人多眼杂她需要时刻警惕,但她相信辰王府内到处是他的暗卫,区区一个郡主,她根本没放在眼里。主要是以他的脑子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也不会不知道她和夜彧离开的目的,那还这么费劲儿地演戏给谁看?淑玲么?感受到眼里的嫌弃和冷漠,烨辰心一横,一手搂过她的腰,脸凑了上去。“呵!”
文卿栀冷哼一声,一闪一推,让毫无防备的人扑空后撞在了她身后的亭柱上。这个画面引人遐想,还有什么不明白呢?淑玲恨意挠心,顺手拿过桌上削水果的匕首,刺向文卿栀后背。“贱婢,竟敢伤害辰王哥哥,去死吧。”
“小栀!”
刀光一亮,烨辰一下清醒,来不及上前。本就把注意力放在烨辰身上的文卿栀完全没有注意到藏在身后阴影处的人,在感受到冰冷锋刃的一瞬间转身一手撑地,腰身近乎贴于地面,却还是未能及时躲过,手臂被划破,鲜血浸透外衫,令人刺眼。“嘶。”
冷吸一口气。文卿栀此刻觉得皇室的人一个二个都有病,还病的不轻,是嗑药了神志不清么?见谁都咬。烨辰立即推开淑玲上前,撕下身上的衣袍及时给她止血,大喊了一声:“快找医师。”
文卿栀不在意地推开他,手中银针乍现,起了杀意。“找死!”
“辰王哥哥,救我,我是不小心的,我以为她要伤害你。”
淑玲今日在皇宫见识过她的武功,眼下又看到她眼里的杀意,顿时心生恐惧,躲到了烨辰身边,紧紧抱着他的手臂。“大胆!”
烨辰上前用力一挡,银针散落一地。淑玲是一国郡主,又有太后宠爱。若今日伤在辰王府,太后势必严查,到时他也很难护住她。可是情形好像不对劲。文卿栀脸上平静地可怕,连赶到的医师也止住脚步,不敢上前。很好,真的很好。两世为人,叱咤黑白两道的“嗜血蓝鲨”,文凤国受尽宠爱的唯一公主,江湖大派的牙墓宫新任宫主,举世无双的店铺唯一创始人居然被一朵白莲花欺负了,还不能还手,她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还有让她沾染上这些勾心斗角而当甩手掌柜的烨辰,是谁给他的勇气?掌心聚力,内力波动,身边的枝叶瑟瑟作响。最终她淡然一笑,一切归于平静。“辰王殿下,这般过河拆桥……不过今日这一刀,我会记住的。”
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忽远忽近,回荡在耳畔,人却早已消失。她最后用了内力传音,其余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个侍女被辰王教训后离开了。“辰王哥哥……”烨辰轻瞥一眼,“玲儿,今夜晚了,回去吧。”
被那目光一瞥,淑玲似乎觉得有种被看透的怯意,没作过多停留,应声离开。烨辰坐下,心里很烦闷。他知道她和夜彧吃饭实属正常,都是彼此试探。但一想到淑玲描绘的浓情蜜意的情景,他一时情绪外露,才有了后续的结果。淑玲没有武功,他刚刚亲自看了伤口,只是划破了皮,应该过两日便好了。不过今夜一闹,要怎么哄呢?她不知道在烨州杀了淑玲会是何下场么?轻晃酒杯,想到她离开时的平淡,眼神骤然一缩,手一颤,极力忍住内心的慌乱。现在,不是道歉那么容易了。“文墨!”
见烨辰眼神不善,又知道刚刚的情况,立即回道:“是!”
这副表情除了去找冰卿公主,还会去哪儿?喜乐客栈内,烨辰听到文墨和伙计的对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冷。“他们前几日就离开了。”
伙计颤颤巍巍地回道。“去哪儿?”
“不知道,走得很匆忙。”
愤怒、担忧、着急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今日若不来找她,是不是一直不会知道她换了住处?“通知流祁,明日之前我要知道小栀的住处。”
“是,主子!”
忘忧楼院落一角。文卿栀正悠闲地躺在吊床上欣赏星星,除了嘴里的暴躁语句有些煞风景。“该死,没被狗咬,发什么狂犬病?就算被某只母狗咬了,互相狗咬狗就行,连累我干啥?还威胁我?我出生这么久还没被人威胁过。什么狗屁郡主,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为今晚这一刀付出代价。真开了眼界,一见男人就扑上去装娇弱、扮可怜,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居然还有人吃这一套。”
文卿栀越说越起劲,貌似被气的不轻。嘴里的愤愤不平不经意间牵动了手臂上的伤口,让她疼得咧了咧嘴。“公子,你慢点。骂他们也不用伤着自己。”
身边正一盘一盘端上美食的青雀眼里尽是担忧。当青雀看到文卿栀回来时手上的血迹后,她就立刻拿上剑冲出去想杀人。经过文卿栀的女子报仇,又岂在朝朝暮暮的言论,终于劝住,帮她包扎完伤口后去给她做了好多好吃的。“雀儿说的在理。”
文卿栀随手扔了一枚果子在嘴里。青雀撇撇嘴,恶狠狠道:“绝不能让她轻易就死了。”
文卿栀满脸笑意,她就喜欢这种随时随地的对自己人无尽的偏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人诛心。“雀儿放心,你家公子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只是暂时放过她,等我们离开之时,就是她的祭日。对了,若烨辰来找,闭口不提我。先晾他几日,免得以为我们非他不可。”
“嗯,好。”
文卿栀不说,青雀都不想理那个辰王。归根结底,公子这样都是他害得。“皇室之人利字当头。他暂时不选淑玲,不代表不在乎太后一派的势力。首要目的是尽快帮他取得太子之位,拿到结盟协议,去武龙国。”
“公子想家了么?”
青雀坐在凳子上偏头看着有丝愁绪的人。文卿栀闻言一笑,轻轻回道:“嗯,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