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师父压根没打算管他这档子事。他不管,那他家小师妹便也就不会管……合着,人家俩人就没打算看在师门面子上捞他个魂出来。这是亲师父么。这是亲师妹么。啧啧。南羌随后没说话,只在传音里留了一声幽幽长叹,发了过去。姬无曲总觉得人家胡姬对师兄余情未了,早点把事解决了也不错,反正胡姬不能把师兄魂儿给吃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啧啧,没办法。且她更是觉得,其实师父把师兄卖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当时,他穿的太骚气了……这话姬无曲没法说,只能同南羌一样,发过去声幽幽长叹。因着这么多年的交情,姬无曲又回道:“不是师妹不爱你,只怪情况太复杂。不是师父不爱你,怪你穿的太凉爽。”
如今的南羌只是觉得这话没头没尾的,听着一点儿也不押韵,他没理会。待他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明白了这话简单直白而又粗暴易懂的意思时,他一连劳累而又幸福了三天。这是后话。姬无曲感受到了他家南羌师兄深深的怨气之后,感觉心里好受很多。——毕竟现在不是她自己心情糟糕了。就在这时,姬无曲听到了一阵叩门声,打开门一瞧,晏修。有些意外,毕竟她以为是彩羽。此时已经入夜,皎白的月光打下来,落在姬无曲身上,平白为她这个人蒙上了一层清冷寒光。晏修看到了她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意外和未来得及掩藏住的茫然,不由笑了起来,道:“怎么,看到我很意外?”
姬无曲的手还没有离开门,闻言没有犹豫,直接便要关门。晏修见此,笑意不减,抬手摁住了门,以防无曲把门关上,随后道:“更深露重,不请我进门一叙么。”
姬无曲看了看他,淡淡道:“更深露重,请早回罢。”
晏修不但不急不恼,反而更加愉悦,眯着眸子,道:“有劳挂心,无碍。”
姬无曲仔细瞧了瞧他的脸,奈何实在看不出来有多厚。晏修由着她瞧,半晌之后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姬无曲心道,你故意放那么个话给我,不就是料到我听了之后会来么。见她不语,晏修便又道:“你来是想杀四个人,对么?”
姬无曲看了看他,不大明白他这四个人都是怎么算的。她来是想解心结的,故而杀了谁她心里痛快,她自然便要杀谁。她不愿多加猜测,便直接问:“晏修道尊所指,是哪四人?”
晏修盯着她,道:“姬通,晏菁菁,姬毓,还有……我。”
姬无曲了然,晏修是把赠经教中与她丹田损毁有关的四人搁在一起了。她听说姬通病危才来,只是因为如果病危,姬通他就蹦跶不起来了,她这时回来赠经教会相对少些麻烦。如同在枭鹤洞府,她若是早一些知道姬通病了,她早把姬毓杀了。当时没有动手,无非也就是顾及姬通而已。她在姬通面前有自保的能力,她的五个徒儿却不尽然。万一姬通为寻仇要了她哪个徒儿的性命,那便得不偿失了。故而姬无曲从取回母亲骨灰之后便一直未有动作。毕竟一个尊者的实力不是可以随便忽略的。晏修自然也是猜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把姬通病重的消息告诉姬无曲。他所料不差,姬无曲来了。但是晏修列出来的这四个名字里头,却有姬无曲不想动手的人。她便直言,道:“我并不想杀你。”
晏修闻言,眸光有些波动,但是还不待他说什么,便又听姬无曲道:“我也不想杀姬通。”
他眸子里那微不可查的波动瞬间便又消失不见,似是没有存在过一般。他只问道:“为何?”
姬无曲并不知这需要什么理由,不想就是不想而已。她总觉得,无论如何,杀父都是十分丧心病狂的事情……即使她从未把姬通当做自己的父亲,姬通也没把她当做是他的女儿。然而姬通能丧心病狂地要她性命,她却不想如他一般。人么,狠也要有个底线。且,她不觉得姬通值得她做出弑父这种大不韪之事。至于晏修么,她对他并无甚旧情,但也不想杀他。再者,据实来说,杀一个晏修,可能要比杀一个全盛状态的姬通还要困难。既然不想,又不顺手,打他主意作甚。姬无曲并没有把这些说给晏修听,只是等着他什么时候把手松开,她好关门。晏修等不到回答,便只当她是因为心软。随后他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语气道:“我见今日你对那女人下跪无动于衷,本以为你变的狠了些,却不想还是这副心性。”
姬无曲真心听不出这句话是褒是贬,所以也就没接话。却听晏修又道:“姬凝,你这样心软,容易吃亏。”
姬无曲从来都弄不清吃亏的定义,也不知如何算做心软,然而她并不觉得晏修是讨论这些问题的合适人选,便跳过了。只问:“所以呢。”
你是想表达什么。……然后晏修不说话了。姬无曲借着月光看着面前晏修的脖子,感觉看上去挺结实的……真想上去砍一刀啊。晏修看她失神,不知她在想什么。半晌,他又开口,道:“如果可以,先留着姬毓和晏菁菁的性命罢,她们还不到该死的时候。”
姬无曲问道:“你留着有用?”
晏修敛了眉眼,依旧看不出情绪,道:“嗯。”
姬无曲只想送四个大字给他。——关我何事。然而她又觉得还是莫要对牛弹琴了为好。晏修看着她,认真道:“待时机成熟,我定把她们绑了送到你跟前来,由你千刀万剐。甚至,你想杀了我,我也绝不还手。”
姬无曲笑了。她信晏修说的是真话。毕竟人家说话很严密,说的都是活话。他不还手,他却没说别人不还手。到时姬无曲真想杀他,他随便带几个修为高强的护卫,拎着他就跑了,根本用不着他还手。这话本就是晏修的风格。姬无曲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抬眸无他对视,笑道:“晏修道尊,本尊要你性命作甚。不若这样,我不杀姬毓二人,等时机成熟了,你在我跟前自毁丹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