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她笑。他并没有在意自己反而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当做幼稚鬼。只是发自内心的愉悦。他晃了晃手指：“谁不遵守约定就是小狗。”
文小柔“噗嗤”笑出声来：“好，陆医生。”
之前两人交流的时候，她的声音都是细细小小的。现在倒是大胆，活泼了几分。陆行远也是一笑：“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要多笑笑。”
文小柔脸上的笑意一僵。她慌乱地收手，错开了瞧着陆行远的目光。文小柔又低下头：“……嗯。”
看来，他想让她敞开心扉的进展有些操之过急。陆行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站起身，说：“那我先走了，明天到家了就给我打电话。”
文小柔点点头：“好。”
想着她在警局，明天又有家长来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陆行远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转身向休息室外走去。就在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文小柔却突然出声。“陆医生！”
陆行远停下脚步。转头，就看见文小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问：“怎么了？”
她咬着唇：“那个……”看样子，是有什么想说，却不好开口的事。陆行远复又走了回来。他耐心地劝：“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就说吧。”
文小柔眼神飘忽不定。纠结了很久，她才出声：“陆医生，你可不可以不走？”
“可以。”
陆行远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文小柔绷紧的肩膀放松下来。随即，她眨眨眼，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她没有说为什么要他留下。见她沉默，陆行远便主动带起了话题：“我可以叫你小柔吗？”
文小柔点点头：“好。”
陆行远接着问：“那小柔，你为什么要我留下，是害怕在警局吗？”
“……嗯。”
陆行远注意到，她右手拇指无意识地在扣着左手食指。这个小动作，在刚才和他谈话的时候是没有出现过的。而她刚才答应的语气也有些犹豫。她留下来，很可能不是因为害怕警局。想到之前，对她家庭不幸的判断。陆行远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他没有直接问，而是说：“那我去先问问他们，我们今晚睡在哪。”
文小柔又点点头。陆行远转身时，她又问：“你不会走，对吗？”
看来，这女孩很缺乏安全感。陆行远下意识地在心中分析，转头对她笑笑：“不会，你可以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
文小柔那双灰蒙蒙的眼里，又泛起漂亮的光。这回，这抹光芒没有很快消失。她认真地点点头：“好。”
或许是因为他刚才救了她一命，他们之间的信任关系，就这样建立了。去问警察问题的时候，陆行远的心情已经比刚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好很多了。……听到这里，我悠悠地问：“所以，在文小柔身上，你挽回了没能帮助小涵时的挫败感？”
陆行远一愣，随即苦笑：“你这么说，也没错。”
萧容予的茶已经煮得半沸。浓郁的茶香从茶壶里传出，掩盖了这间屋子里的霉味和血腥味。这让我舒适了些。我冲他扬了扬下巴：“继续。”
……临睡前，陆行远试图打开文小柔的心结。可提及她的家庭，文小柔除了告诉他，她跟爸爸生活外，其他都是闭口不谈。于是陆行远暂时放弃。在警局凑合了一晚后，第二天陆行远醒了个大早。他刚睁开眼，就看见文小柔背对着他，坐在临时支的架子床上，仰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之前，在她要跳楼的时候，就表现出了神经衰弱的症状。只不过，有很多种精神病都有反应迟缓这种症状。所以陆行远并不确定。和文小柔交谈，排除了其他病症的可能后，他初步判定她是精神衰弱。这种症状在精神病里不算是严重。陆行远想着，从床上起身，边说：“你醒了？”
听到声音，文小柔身子一抖，显然是吓到了。过了几秒，她转过头。文小柔脸上的黑眼圈好像更重了：“陆医生，我睡不着。”
陆行远刚睡醒，脑袋还是懵的。不过，他很重视文小柔的事，便强行让大脑运转起来。“怎么睡不着，是想到什么事了吗？”
文小柔又垂下眼：“嗯……”陆行远又试探着问：“关于你爸爸的？”
文小柔又沉默下来。陆行远没有接着问，而是拍了拍她的胳膊：“小柔，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最终，她还是没有说。陆行远也没有强求。他去外面买了早饭，拿回来的时候，放在休息室的折叠床已经被收起来了。文小柔捧着杯子坐在昨天的位置上。依旧是盯着杯子出神。他将早餐放在桌上，边招呼道：“小柔，来吃早饭吧。”
文小柔回过神，就坐到了桌边。陆行远还记得，文小柔吃得很斯文。他吃完两个大包子后，她还在一点点吃手里的鸡蛋。一般就算女孩子故作矜持，也不会到这个份上。陆行远喝了口豆浆，压了压嘴里的味道，问道：“不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