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萍见何继学双手交叉站在门外,应该不是刚到,想是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轻拍了拍胸脯平抚刚才受到的小小惊吓,走近前来,笑问到:“哥哥既来了,怎么不进去,也躲在暗处偷听起墙脚?”
“妹妹快别开玩笑了,义父如今可好些了?”
何继学指了指房里小声问到。“父亲传了饭便是有了胃口,妹妹倒是没瞧出父亲有什么不高兴。”
何萍说完指了指后院说到:“我们那边说话吧。”
于是两个人并肩信步来到了后院,此时后院皓月当空,光明如昼,地上的几滩春雨过后的积水中藻荇交横。“前阵子春雨阵阵,许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好月色了。”
何萍望着月亮伸出手来,仿佛触手可及,突然想起那句诗来:嫦娥后悔吃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仿佛此时她的身体也变得轻盈起来,一阵风吹来便可以把她送到那月亮之上。“妹妹莫不是叫我赏月来的?”
何继学见何萍十分陶醉在月色中,笑问到。“妹妹知道哥哥有好多想问的,只是这么好的月色怎好辜负呢。”
何萍反问到,仍然闭着眼浮想联翩。果真今晚月色真好,何继学也一时贪看住了,连何萍唤了他几声都没有反应过来,“妹妹,刚刚是你在唤我还是嫦娥仙子?”
“如今看起来,哥哥比我还要贪看这月色呢,妹妹若是嫦娥仙子,那哥哥又是什么?”
何萍对着假装一脸疑惑的何继学取笑到。“妹妹如今取笑人越发高明了。”
何继学笑到。“父亲并没有说今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说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又说了不必为不相干的人费心思,便让妹妹出来了,妹妹听得如坠无边黑洞,正好有此姣好月光,心里倒也亮堂起来。”
两个人在月光下随意走动着,何萍方才慢慢地吐露出刚才送饭试探的细节来。正说到月光照亮心堂,只见天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过来了一团薄纱般的乌云,笼罩住了月亮。“看来萍妹妹还得继续在这黑洞里待着。”
何继学揶揄到。“本来也是。”
何萍差点没被逗笑。“任婶说了,义父今天是到书院去还书,我想此事有很大可能就发生在书院中或者说,跟书院有关。”
何继学推测到。何萍想了想也觉得何继学说的有道理,只是何其多不让提起也不让多问,倒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反问到:“早间竟是谁嘱咐我不要多问的,我可是听了他的话没有没有多问父亲一句。”
何继学自然明白何萍说的是自己,笑到:“此一时彼一时嘛,义父向来不让我多问功课外的东西,如今要关心义父,也少不得像刚才那样偷听墙脚,还有和你这样商量着来了。”
何继学这番话言辞恳切,让何萍感动不已,说到:“哥哥的心意妹妹了解了,自妹妹记事起,很少见父亲今日这般模样,果真是事出书院,我们又没有跟着去,怎么知道内情呢?”
“哎,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我们可以通过文松兄……”何继学想起来说到,没想到何珍珠嘱托带话给梅文松的事还没完成,便又跳出新的事来,看来他们还是注定要有交集的。“对呀,文哥哥也许知道些什么,我们可以写信向他了解一番。”
何萍也赞成了何继学的意见,只是为难到:“那这封信……谁来写呢?”
“自然得由萍妹妹你来写了,如今文松兄也同义父一样,我问起他功课外的东西一概无见无闻,那天在书斋中还一副先生模样地教训起我来。”
何继学说着想起前事来,说话间还稍稍地冷哼了一声。何萍本来还想着一些事情,被何继学这番话给打断了思路,忙用手帕捂住嘴笑到:“怎么哥哥这话听着像是……隔山打牛。”
“什么隔山打牛?”
何继学不解到。何萍忙摇摇手说到:“没什么没什么。”
虽如此说,只是还一味地吃笑。“怎么话说到一半便不说了,快别藏着掖着,你也不想我今晚睡不着吧?”
何继学追问到。“那妹妹说了,哥哥听了可不要生气。”
何萍顿了顿说到,何继学忙说不会。何萍于是接着说到:“哥哥刚才的那番话,表面看呢,是在数落文哥哥,实则是在表达对父亲的不满,是不是?”
“妹妹快别这样说,小心被义父听见了,我可就要遭殃了。”
何继学突然有些慌乱,话里还带有指责的意味,“刚才那番话,真的就只是说文松兄并无他意,妹妹可要相信我。”
“妹妹都说不说了,又是哥哥让说的。”
何萍轻轻地吐了吐舌头说到,见何继学神色慌乱的模样,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笑到:“不过开个玩笑罢了,哥哥莫不是当真了?”“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妹妹以后还是快别开这样的玩笑了。”
何继学假装生气到。“知道了,哥哥快别生气了。”
何萍笑着道起歉来。“要是想我不生气,那这封信就由你写了。”
何继学提出了原谅的条件,倒是挺会找借口。“妹妹写就妹妹写呗,也不是什么难事。”
何萍故作轻松到。她自然也有她的顾虑,只是刚才那样说虽然是玩笑话,却也有点过分,只得按下不表;何况这主意还是自己提出来的,只得自己揽下这活儿了。不过见何继学与梅文松如今关系不甚融洽,不由得想起何继学先前答应过何珍珠的事情,即使躲过这一次,那何珍珠的事又要如何,问到:“这信由妹妹写了,那哥哥答应珍珠的事又要怎么说?”
何萍此问一言惊醒梦中人,何继学不由笑到:“妹妹既这么问,我倒想起一个巧宗来,信中问话的同时,捎带上提起珍珠的事情不就可以了吗?”
何继学说着向何萍投去殷切求助的眼神,何萍自知又自寻麻烦,摇摇头说到:“文哥哥知不知道书院中发生什么我们尚且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倒还罢了,如果不知道,以文哥哥的做派,定也会细细打探一番,已是麻烦他了,怎能还好提起珍珠的事呢?”
“珍珠并不知道我如今和文松兄关系并不好,当时没同她说也只是不想让她失望罢了,说到底也是我答应她的,自然没有推到你身上的道理,妹妹既觉得为难,就当我没说了。”
何继学想了想说到,也觉得何萍这样考虑不是没有道理。听了这话,何萍又怅然若失起来,本来写信给梅文松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她一直想着同他划清界限,如此一来便又剪不断理还乱了,如果再捎带上何珍珠的事情话,还要再牵扯进来一个姚夏花,难道他们四个人注定会有某种交集?“妹妹,你怎么发起呆来了?可是又想起别的什么?”
何继学问到。何萍这才从出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说到:“既如此,哥哥打算怎么做呢?”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写信的话未免显得没有诚意,我想寻一机会同文松兄见了面说了便是了,虽说我们俩之间关系不甚融洽,但是看得出,他还是喜欢珍珠的,到底不会因为我而不帮珍珠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