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夏花从梅级家中出来,正款步往家里走去,便听见文松在背后叫住了她。“文哥哥,教谕刚回来,师娘也很担心你,快些进去吧……”姚夏花话话说到一半,却瞧见梅文松面带憔悴,心里清楚此事定然对他的打击不小,见文松没有回应,转而关切到:“文哥哥,你还好吧?”
文松此刻顿觉天地之大,人之熙攘,能倾述的人却寥寥无几,有沧海一粟之感,因而缓缓开口到:“我暂时还不想回家去,不如夏妹妹陪我到花神宫走走吧。”
姚夏花点点头,便与文松一同到花神宫,参拜完花神后便来到了沁芳亭中。“文哥哥为何突然想要到花神宫来?”
姚夏花好奇到。“不过见到夏妹妹,想起去年因为议事堂的事情夏妹妹陪家母到花神宫来,所以也想着如法炮制,到这儿来静一静心。”
花神宫乃清修静地,隔绝世俗尘事,确有静心的功效。文松说完便倚着栏杆闭了眼养神,姚夏花见状,也不多言语,只是静静地坐着,看了看文松略显疲惫的脸庞,又转而看向一池的龟鲤,直到文松重又唤了她。“叫了夏妹妹同来,我却差点睡了过去。”
见文松疲惫的神色减了许多,姚夏花方才缓缓开口问到:“如果是为了迎接而不得的事,文哥哥又何必愁闷呢?”
“夏妹妹,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明知不易为却偏要为之,太不自量力。”
文松说着把眼睛看向了别处。姚夏花知道文松指的是因为此事涉及王院长与梅教谕之间微妙的关系,到底也是因为这个才把今日之事的不良影响放大,也才到了家门口听说梅教谕回来了又不进去了。“当初的初衷是怎样,无论今日之事出了什么变故,文哥哥大可以还像当初那样,又何必像现在这样自轻自贱呢?何况今日之事是因为赵学政临时变了行程,又与文哥哥有何关系”姚夏花的语气突然加重了许多,她本来也不想再在文松的伤口上撒盐,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地说了重话。文松没想到的是平日里温柔体贴的姚夏花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倒着实吓了一跳,但是细想想,夏妹妹的话又何尝没有道理,虽字字锥心,却是比安慰的话更让他醍醐灌顶,重新振作起来。“文哥哥莫不是因为这件小事便要遁入空门,在这花神宫长长久久地待着,如果不是的话,教谕和师娘还在等你回去,妹妹也该回去了。”
姚夏花说完便站了起来,自己一个人先走了。文松也忙站了起来,伸出的一只手僵在了半空中,挽留的话却没有说出口。另一边何其多已经坐马车回了夏至镇,回莲台的路上就听见人们已经拿今日之事当茶余饭后的笑谈说了起来,不乏各种臆测和添油加醋,他也只是笑而不语。任嫂见何其多回来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犹豫着要不要多嘴问几句,何其多也见任嫂欲言又止地,便知道她想问什么,只是问到:“任嫂想说什么?”
“先生,今天花港发生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若是不嫌我多嘴,还想问问先生是何缘故?”
任嫂本来已经放弃,因见何其多问她才问到。何其多笑到:“想必缘故外边也已经都传开了,任嫂不信么?”
见何其多笑了,任嫂更是打开了话匣子,也陪笑到:“这说法多了便等于没有,不过话说回来,先生本来推辞在家,可算得上是真知灼见了。”
任嫂刚还关切的事情的真相倒且靠后,先把何其多夸赞了一番。“任嫂,你这顶高帽我可戴不下,谁又能预知今日事呢。”
何其多笑到。“那这事……”任嫂终于想起来最开始的问题。“不过是赵学政改了行程,就是这么简单。”
何其多说完便回自己房中去了。就在任嫂想着何其多的话时,突然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影给吓了一跳。“姑娘哥儿什么时候来的,都没听见声响,着实吓了婶子一跳。”
任嫂拍拍胸脯说到。“我在房里听到外边有了声响便出来了,远远地见到父亲同婶子在说话,也瞧见了……”何萍同何继学相视一笑,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了。“你们不说婶子也是这么想,不然哪有这么凑巧的,先生前脚刚走你们后脚就来了。”
任嫂笑到,“想是来向婶子讨要说法的?”
何萍想起刚刚他们还说到任嫂利用他们“刺探军情”,不禁掩嘴一笑,问到,“这么说婶子是得到什么说法了?”
任嫂于是说到:“听先生说了,是学政大人临时改了行程,其他并没有多说,只不过我听港口那边的人说县衙还派了船前去引领,回来的时候便叫解散了,这改行程未免也太突然了些。”
“这事往复杂了说或是往简单了说都可以,各说各有理,咱们这些没有亲眼目睹的就不必纠结真假了。”
何继学评价到。“嗯,哥儿说的有道理。”
任嫂听了点头赞同。可以想知,任婶同父亲自然不会提及文哥哥,不过既然书院的风波平息了,大抵文哥哥也不会有什么事。“妹妹在想什么?”何继学问到。“啊,是的,哥哥说的是,只是一件,院试在即,不要有什么差池便好了。”
“姑娘尽管放心,哥儿经过这次闭关学习和先生的教导,定能在院试上蟾宫折桂的,婶子就第一个发觉哥儿说话比从前更文气了。”
任嫂把自己听不懂的那些归之为文气,换句话说就是文绉绉,何继学有些难为情地搔了搔头。另一边,梅级夫妇仍旧在家中客厅等文松回来,梅师娘时不时地往门边看,心里嘀咕着,嘴上也念叨着,都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文松这孩子怎么还没回来,同王明哲有什么需要说这么久的。终于文松走了进来,梅师娘却分明闻到了他身上有花神宫的香烛之气,好奇到:“你这是从花神宫过来?”
梅文松点点头,也不避讳刚才同谁在一起,说到:“刚刚同夏妹妹去了一趟花神宫,想着静静心,说到底还是夏妹妹一句话点醒了儿子。”
早间姚夏花扔下话走了之后,文松又在沁芳亭中独自一人坐了好一会儿,细细思量了姚夏花的话,有所顿悟后,方才离开花神宫回了家,也才有现在这般气定神闲地面对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