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何萍走了,何珍儿突然在何继学的耳边小声说到:“二哥哥,你猜我同萍姐姐昨天去了哪里?”
何继学还在想着自己的事,对何珍儿突然变了声调的问题只是有些漫不经心地回应着:去了哪?“我们去了夏姐姐那。”
何继学起初仍旧漫不经心地应着,但很快反应过来,“小妹说什么,你们去了夏姑娘那儿?”
“萍姐姐走了,二哥哥的魂也跟着飞走了。”
何珍儿突然又卖起了关子,按下不表了,故意吊这个不认真听话的堂哥的胃口。“方才是二哥哥走神了,是二哥哥的不是,小妹快说说你们去夏姑娘那做什么了。”
何继学先是为自己方才的走神道歉,接着便又正襟危坐起来,惹得何珍儿咯咯地笑个不停,把梅氏都给招了来,问说什么呢笑成这个样子,好不容易才给劝走了。“小祖宗快别笑了,说正事吧。”
何继学近乎哀求。“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
何珍儿止住笑到:“二哥哥还不知道吧,夏姐姐家出事了。”
何继学早听梅文松说了,哪里不知道,只是表面还装作不知道,还特意加了一句:“你就为这事笑成这样?”
“二哥哥把妹妹想成什么人了。”
何珍儿说着打了何继学的手臂一下,继续说到:“听说是夏姐姐的爹得罪了学政大人,也就是你的主考官,所以从驿馆去职了,也回了桃坞,早上不还说了不必帮我把之前托夏姐姐买的东西带回吗,起初是因为文哥哥也喜欢萍姐姐,所以那日随我阿娘去县城的时候便见了夏姐姐说不必买了,谁知夏姐姐还让文哥哥带了东西给我,不仅如此,还给了萍姐姐,我们去桃坞找夏姐姐,才知道原来夏姐姐一直喜欢文哥哥,却帮他追求萍姐姐,萍姐姐知道后很生气,一路上都是气鼓鼓的。”
何继学虽很认真地听着,只因这里边错综复杂,何珍儿又是想到哪说到哪,在几番反问确认后总算是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想到:这夏姑娘也是痴心一片,好在文松兄已经后知后觉,也算两不辜负了。“二哥哥不觉得这是好事么,文哥哥如果知道夏姐姐对他这么痴心,一定会被感动而放弃追求萍姐姐的,这样一来两位哥哥的关系也可以变好了,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何珍儿看着何继学又一个人在那失神,摇了摇何继学的手臂说到。“你这丫头懂得很多的样子,这种事哪里只是感动这么简单的事情。”
何继学看着何珍儿天真的模样苦笑到。学堂放学后何其多回了家,对着任嫂欲言又止的,任嫂见状,心中也猜出了八九分,因笑到:“先生是不是想问哥儿的事?”
何其多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哥儿今天先回自个儿家去了,说是明天再来见先生。”
任嫂便脱口说了。“他倒是很会安排。”
何其多扔下一句话后便回自个儿房里去了。在书斋上课的时间里何其多尽量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像暂时把记忆封存了起来,等下了堂回到自个儿房中之后,记忆的阀门便又打开了,更呈汹涌之势,使得自己的心脏一下子跳动得厉害,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握住桌子的边角。晚间何其多坐着想了许久,果然何继学走后门事真,这其中不也有自己的原因,何继学这个义子本就是无大才的人,祖上也不是读书世宦之家,不过跟着自己学了些字读了些书,便要他去完成自己大半辈子难以完成的事情,可不得靠些旁门左道,又想起去年的书院风波,便是苏正居这样写出有洞见又灵动的文章也遭受如此的指摘;又想起余良玉,这个让他的想法最开始产生动摇的特别人物。说是为其谋长远,但长远并非是人人可享,很可能便会沦为纸上谈兵,镜花水月,与其困在这所谓的“黄金屋”中,不如便让他到这“屋外”去历练历练,做这人情练达的文章。这样想过之后的何其多顿觉心情舒畅了许多,终于心跳也渐渐地平缓了下来。在家的何继学因为许久不在家,虽然在同一个村子里,中间也回过家几次,但是这一次是实实在在地回来,就像是远游归家的游子一般。因为知道今天何继学考完试,各叔婶亲戚都过来看望打听,直忙到吃过晚饭后一家人方才有了围坐说话的时间。想着以后可以时时见到自己的儿子,梅氏的脸上便乐开了花,而惯会泼冷水的何大全突然来了一句,还不知道这次院试过不过,若是不过还要过那边去。梅氏听了自然是不乐意了,推了推何大全指责到:“有你这样当爹的么,咱继学这次一定考得上。”
说完梅氏又向何继学投去了殷切的眼神,别人还好,如今面对自己的双亲,何继学几近说出真相,但还是怕二老一时承受不住,也怪自己太过冲动,只得压抑住心中的万分愧疚说到:“阿娘阿爹,孩子一直以来令你们失望了。““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这样起来。”
梅氏摸着何继学抽搐的脸心疼到,一旁的何大全也沉默了,哪有父母不爱自己孩子的,刚才不过是随口的戏谑之语罢了。“就是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你们,如果院试落榜,儿子不想继续考了。”
何继学沉默了良久说到。“你爹不过是说笑的,你别往心里去,怎的一阵子不见变得这么敏感呀我的儿。”
梅氏瞪了何大全一眼问到,心里想着到底不至于如此。何继学怕说下去便要触碰到真相便戛然而止不再说下去,笑着点点头。梅氏也只当这是儿子长期压力结束后的释放,也知道他今天又要应付院试又要应付亲戚也累了,便让他先回房休息,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何继学也注意到了双亲脸上平添了些岁月的痕迹,也嘱托他们早些歇息,踌躇着回自己房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