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撵里的空间对于身材高大的楚元拓很小,但对于只有他膝盖高的楚悦儿来说,又宽敞又舒服。而且这里面,还准备了吃的,喝的,有点心,也有茶。楚元拓见她眼睛盯着点心,知道她是饿了。他命人去传膳,又亲自提了水注,倒水给女儿洗了手,洗了脸。亲手拿绵软的面巾,给她擦了脸上的水。随着他的动作,笼罩在楚悦儿身上一层隐形的灵力,宛若被敲碎琉璃罩子,一片片碎裂,掉落。楚元拓猛然间发现,女儿露出初绽花瓣般的粉嫩肤色。柔嫩的脸蛋,被水汽氤氲地,宛如一颗刚出水的圆润珍珠。对于这个变化,楚悦儿毫无察觉。楚元拓诧异看着她的变化。皮肤黝黑的女儿,竟是明珠蒙尘,洗了个脸,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悦儿,你脸上的黑,是谁故意抹上去的?”
他隐约猜到是谁做的,还是想从女儿口中得到证实。楚悦儿摸摸自己的脸蛋儿,笑容更加甜美,回道:“哦,你说我脸上的东西,是娘亲给我画的。她说,是为了保护我。”
华滢只因为女儿身上的福泽气息浓郁,怕她暴露出来,会引来妖魔的来觊觎,便在临走前,施了一个限制灵气外露的隐身术,让她以一个寻常小女娃的面貌示人。“娘亲还说,小象的妈妈也是这样的,给小象抹一层泥来保护它。”
楚悦儿把华滢糊弄她的解释,又原封不动搬给楚元拓。楚元拓想到华滢身上让人目不暇接的诸多本事,易容也是其一而已。便释然了。“你娘亲想的很周到。”
以华滢的本事,将女儿保护的很好,以她的才华,也把女儿教育的很好。只是,不知道他们一家人,何时才能真正团聚。既然她肯把女儿送到他身边,那就表示,她肯定也在思念着他,他们相间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远了。楚元拓将女儿抱在腿上,一边喂她吃饭,一边和她温柔地说着话,日思夜想中的乖巧可人的女儿,终于抱在了怀里,他片刻也舍不得松开手。楚悦儿吃饱喝足之后,躺在楚元拓的怀里,把自己以前想念他在心里想过的话都说了出来,直到眼皮儿渐渐支撑不住,小手还一直拉着爹爹的袍袖。刚合上眼皮,又坚持着睁开,不舍地望着爹爹喃喃着,“爹爹……我再也不离开了你了。”
楚元拓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温声应和着她.“爹爹也再不会和你分开了。”
楚元拓看着怀里奶呼呼的脸蛋,贴在自己的胸口上,密长如羽的睫毛安逸地覆盖住她的眼,呼吸浅浅,微张的唇边上,还挂着甜甜糯糯地笑意。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小人儿,钢铁般坚毅的雄心此刻也柔软得跟融化了一般。女儿在迷糊中,蠕动了两下,小脸紧挨着他的心脏位置上,听着他的心跳声,安心地又睡着了。而他连心跳都不敢跳得太猛,生怕心跳声大了一点儿,就把失而复得的女儿吵醒。定州是回帝都的必经之路。楚元拓只在定州休整了半日,十万铁骑再次开拔,直奔京都。一路上,楚元拓亲自照顾楚悦儿,一行一动,一饮一食,皆亲力亲为,无一假手于人。中间没有再做停留,大军以急行军的速度,日夜行进,用了一天两夜,终于赶到了帝都。清晨的薄雾,被旭日东升的光芒驱散,大庆帝都的轮廓,在楚悦儿眼前渐渐清晰。巍峨宏大的华阳门,庄重地开启,城墙上鼓乐擂动,声势浩大。两排御骑军齐头并进,护送着御撵,浩浩荡荡驶入城中。御撵缓缓行进,在元和殿前停住。满朝文武官员排列整齐,跪拜在九龙御道的两侧,高声山呼:“陛下万岁万万岁!”
楚元拓换上了十二纹章的衮服,加了十二旒的高冕。他走出御撵,回身,长臂伸出,将同样换上了吉服的楚悦儿抱进怀里,带她踏上元和殿前的御道。楚元拓抬手,指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对怀里的女儿说道:“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楚悦儿坐在父亲坚实的手臂上,一只小手半搂着他的肩膀,奶嘟嘟的小脸,贴上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甜糯的声音反驳道:“这里是咱们的家。悦儿一直想着能爹爹住在一起,这里挺好哒……我喜欢。”
楚元拓被贴心小棉袄的话,弄得心里暖烘烘地,“嗯。悦儿说的对。这是咱们的家。”
登上元和殿宝座前的台阶,楚元拓转回身,抬手一挥,“众卿平身。”
文武官员们这才起身,敢抬起眼皮,直望威严如神的皇帝。诧然发现,他们神武高猛的陛下,怀里竟然抱着一个小女娃。看她娇小稚嫩的模样,最多四五岁的大。落落大方地端坐在皇上膝上,一双纯净灵动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怯意,好奇地望着满朝官员,左看右看。这……这就是沧海遗珠,被寻回的小公主?……皇上一路风尘仆仆,在大殿前接受百官朝拜之后,便回了后宫歇息,根本没给群臣看清楚小公主的机会。当天,帝都里最火爆的传闻,便要数皇上寻回小公主这件事,大街小巷里议论的人数最多。朝臣中能得见小公主的真容的人,也是极少数,在接御驾过程中,很多人离得老远,连公主的脑瓜是圆是扁都没看清楚。大庆的皇宫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喜好奢华的昏君,将皇宫修得恍若天宫一般。楚元拓不放心让楚悦儿单独住。将寝宫中最舒服的那间收拾成公主寝殿,还有两个忠厚的掌事宫女,派去服侍小公主。楚悦儿一路上也累了,到了寝宫,又是一通沐浴熏蒸,折腾完,她便困得睡着了。……半梦半醒间,楚悦儿听到一声压低的怒斥。微微睁开眼,视线还有些迷朦,面前织锦的床帐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坐起身,好奇地用小手扒着床帐的缝隙,闭着一只眼,朝外头偷瞄。只见一团猩红色,正面对着她,而距离比较近,背对着她的是一身明黄的龙袍。“这群老东西!当朕是那昏君会受他们摆布?做梦!”
楚元拓的声音刻意压低了,还是隐隐带着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