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当库尔曼的哥哥和三个孩子,带着仅有的十多张毛皮,以及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阿不旦村时,才领教了瘟疫的残酷性。 库尔曼的曾祖父、祖父和祖母已死,他爸爸的脸上,则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坑坑洼洼的麻子。 艾买提一家,同样也很惨,只剩下了他的爸爸和祖父。 其中最惨的,则是巴娅,家人已全部死去,她成了孤儿。 熟悉而又惨不忍睹的村子,已是物是人非了,三人孩子抱着幸存的家人和朋友,恸哭了好久。 可怜的巴娅,只得在头人家里生活了,幸好库尔曼的妈妈很仁慈,加上她自己没有女儿,完全将巴娅视如己出,才让年纪尚小的巴娅,重新找到了家庭的温暖。 到了冬天,从当地官府派人前来,清查完劫后余生的三个罗布人村子人口,便可略知当时的惨况。 黄昏时分,官府的人来了,他们怕受到天花感染,根本不敢进阿不旦村子半步,而是守在村头的胡杨林里,点起一堆篝火,待了一个晚上。 天刚蒙蒙亮,来人进村了,趁罗布人还未出门,见哪家的房屋冒出炊烟,便默默地在芦苇编成的门上,挂上一条红布。 最后,通过清点红布的数量后,当地政府才知道,遭受天花瘟疫袭击的阿不旦村,由原来的二十一户人家,已缩减成十二户人家,家庭几乎消失了一半,而死去的人数,更是不止一半。 天花瘟疫过后,罗布人生活的三个村落,当然也包括阿不旦村,人口锐减,元气大伤。 好长一段时间,上了年纪的罗布人,都人人自危,在天花的阴影里煎熬。 对于库尔曼和巴娅来说,由于年纪尚小,还没有家庭和生活的压力,很快就将天花淡忘了。 自巴娅入住库尔曼一家以来,两个孩子经常一起出入,在旁观者看来,这两个孩子简直是天生的一对,打小是玩伴,长大了走在一起,好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其他人倒没什么,库尔曼的爸爸看到以后,总是蹙着眉头,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很快,五年又过去了,库尔曼的哥哥早已结婚,搬出去单独住了,成了两个孩子的爸爸。 而艾买提和库尔曼,则长成了男子汉,在捕鱼打猎方面,也像他俩自己的爸爸一样,都是一把好手。 巴娅则成了阿不旦村的美女,所有的年轻男子都喜欢她,但库尔曼的爸爸是头人,巴娅又与库尔曼一起长大,大家都认为他俩走在一起,是迟早的事情,年轻男子虽然喜欢巴娅,却不好托人前来说媒。 而在巴娅的心里,竹马之交的库尔曼,无疑是最好的丈夫人选,但自己是个女孩子,不便把事情说透,只等库尔曼的爸妈作主便是。 在库尔曼心中,一直也对两小无猜的巴娅,有一种朦胧的好感,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好感与日俱增。 他也单纯地认为,只要在合适的机会,将娶巴娅为妻的想法,告诉妈妈即可,毕竟妈妈在很多方面,还是相当疼爱他的。 但是,巴娅和库尔曼都没有想到,库尔曼的爸爸与吐尔逊,在儿子和女儿生下来不久,便早已约定了做儿女亲家。 直到有一天,库尔曼的爸爸带着三条大干鱼,带着他去了吐尔逊的家里,当吐尔逊将自己的女儿,一位年龄与巴娅差不多的漂亮姑娘,郑重地介绍给他认识时,库尔曼才隐隐感到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