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也可信。兵部直管太仆寺和苑马寺，兵部尚书袁成平年老体迈，不太管事，兵部的很多事情都是周同华在实际管控，太仆寺这清水衙门，整日里就与马匹账册为伍，谁不想换个地方。“你最好说的都是实话！”
南宫尧说完，站起身，带着云清洛出了太仆寺。李康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嘴角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笑意。可惜南宫尧和云清洛已经走远，并没看见他的这个笑容......“洛洛，这李康的话可信？”
南宫尧把玩着云清洛的手。南宫尧似乎有些恋手癖，只要云清洛在身边，他总是喜欢抓着她的手把玩。云清洛皱眉：“不好说，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但感觉告诉我，这人说的不完全是实话。”
南宫尧有些好奇：“还有洛洛看不出来的？”
云清洛冲他翻白眼：“我是人，不是神好吧。有人的心理素质太好，很善于伪装自己，而这部分人，也很善于察言观色，自然也能更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不抓住实际把柄或出其不意，很难让他们露出马脚。”
“洛洛的意思是，李康实际很会伪装？”
南宫尧问道。“很有可能他说的都是实话，但还有所隐瞒。最让人真假难辨的谎言就是虚虚实实，九分真一分假，很难从中找出那一分假的东西。”
南宫尧很是认同的点点头。“李康说他那晚是去给范子敬送信的？”
云清洛突然说道。也不等南宫尧回答，又自言自语：“那日范子敬自杀后，我们去过案发现场，我记得书房里并没有烧过纸张的痕迹。”
“而且管家也说了，范子敬送走李康后，再没出过书房，也没人进去过，那封信会不会还在？”
南宫尧立刻对赶马车的影杀吩咐：“去范府。”
影杀调转方向，不多时便来到了范府。整个范府都挂着黑白绸蔓，下人们面带愁容。倒不是伤心范子敬死了，而是因为范子敬死了，他们很多人都将前途未卜。管家见南宫尧来了，不敢怠慢，将二人引入花厅，着人去请范夫人，自己则小心的站在下首陪着。不多时，范夫人由两个丫鬟扶着，慢慢走进花厅。几日不见，范夫人消瘦了很多，脸色很不好，发红的眼睛下一片深深的阴影。范夫人先给南宫尧行了一礼后，才缓缓坐下。云清洛看的心头有些发酸，柔声道：“夫人还请节哀。”
范夫人抬头致谢，眼中一片灰败。虽不忍心再提范子敬的事，但还是不得不提：“请问夫人，范大人走后是否收拾遗物？”
范夫人摇头：“我都不敢去书房，每次路过都觉得老爷还在里面办公，所以也就没让人收拾。”
“可否让我们去书房看看？”
云清洛语调温柔。范夫人有些疑惑：“老爷的死有何问题？”
云清洛道：“范大人的自缢还有些地方想不通，所以想到现场再看看。”
范夫人转头吩咐管家：“你带王爷和这位差爷去吧，我身体有些不适，就不陪二位了。”
说完起身对南宫尧他们行礼之后，由丫鬟扶着，缓缓的走出了花厅。云清洛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叹息。管家带着二人去了书房：“王爷，我在外面守着，有事唤我便是。”
南宫尧点头应允。书房里和那天所见差不多，只是歪倒的凳子被扶起，放在了角落。云清洛仔细的看着书房，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可以看出范子敬是个爱书之人，书房里的书柜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书卷，分门别类的摆放着。云清洛轻轻“咦？”
了一声。南宫尧本来坐在书桌前翻看的，立刻看向云清洛。云清洛指着书架上的一本书：“这排应该是摆放历史类书籍的，怎么夹了一本地物志？”
说着将那本书抽了出来，随便翻了下，其中夹的一页纸飘然落下。云清洛捡起落在地上的纸，拿起来仔细查看。南宫尧走到她身边，凑过头，紧紧挨着云清洛一起看。两人挨的极近，南宫尧浅浅的呼吸擦过云清洛的耳朵，连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钻入云清洛的鼻间，让她心跳猛然加快。暗笑自己定力越来越差，就连离的近了都会面红心跳，强行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信笺上。这封信，应该就是李康所说的那封，没有落款。信中大概的内容是：马匹偷换一事事关重大，本就与苑马寺脱不了关系，怎么都是要被追责的。如果范子敬能够一力承担，对方许诺，可保他的家人性命无忧。云清洛看完信，说到：“所以，范子敬是被自杀。”
“被自杀？”
这个词有些新鲜。“嗯，他并不是自愿的。但写信之人范子敬必定是熟识的，否则也不会因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就完全相信，定是认识这人的笔迹。”
“而他决定自杀时，并没有将这封书信毁去，证明他并不想死，只是迫于无奈自杀，所以留下了线索。”
“从他摆放的书籍来看，他有点轻微强迫症，习惯将书分类放好，而这本地物志夹杂在史记类书籍里，就是明显的想被人发现。范大人心有不甘啊。”
南宫尧也幽幽道：“范子敬也算是个清官了，作为一寺之首，家中布置并不奢华，甚至小妾都没有娶一个，膝下无子却与范夫人感情甚笃，算是难得。”
云清洛看看这朴实的书房，又想起范夫人落寞的背影，也只能一声叹息。这个时代，男子大多三妻四妾，能够只有一个妻子，已经是少之又少，更何况范夫人还没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可以传唤周同华了。”
南宫尧打断了云清洛的思路。“嗯，走吧。”
云清洛不再言语，现在离真相越来越近，可她心里也越来越不舒服。周同华是兵部侍郎，却掌着尚书的权，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南宫尧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淡淡开口：“周同华是我那好二哥的人。”
云清洛猛的抬头：“你是说，周同华做这些，其实都是二皇子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