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巧合吗？“江总，韩小姐到了。”
乔立诺用全场都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向褚江远报告道。这下大家才恍然回神，把目光移到今天的主角身上。一直如同局外人无所动静的褚江远终于抬起了头，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微侧过脸，犀利的眼神直逼韩慕青：“开始吧。”
声音沉得像只从沉睡中被唤醒的老虎。韩慕青浑身血液流向都错乱了，指甲狠狠掐进手指试图冷静下来，忍着头皮发麻，嘴角重新扬起微笑，大步走向讲台。江总？褚江远到底搞什么鬼？项目主管急急忙忙送来修正后的文件，韩慕青转身背对众人调试投影仪的时候，深吸了好几口气。再回身，看向褚江远的眼神已经变得坦然，只是嘴角的笑容一直藏着不易发现的不安。俏丽的身影在幻灯片前，让一场讲解都变得格外赏心悦目，项目讲解顺利结束，所有人都在等着褚江远发话。“很好。”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韩慕青，语气淡地不像是在夸奖。可全场所有人悬着的心都落回了肚子，当初被褚江远一句“我一大早过来，不是为了看这些垃圾”吓出一身汗的高用鹏，感动地差点落泪。公司的情况并不乐观，要说一个月前这个项目对于橙安来说是暗室逢灯，那现在可以说是绝渡逢舟都不为过。薛承安也偷偷长舒了一口气，笑容满面地站起身，对着褚江远伸出手：“江总，合作愉快。”
褚江远瞥了眼薛承安的手，站起身，扣起西装外套：“韩小姐，一起吃个饭。”
不是问句。会议室里的众人都懵了，薛承安也一阵愕然，甚至顾不上自己握空的手有多尴尬。韩慕青正认真整理讲台上凌乱的文件，想着功成身退，走为上计，没想到关键时刻褚江远会把矛头指向自己，闻言一怵。满脑子都是那个视频。“没问题。看来江总对方案还有疑虑，我会带上合同，我们午饭见。”
韩慕青强行稳住阵脚，一句话表明了与褚江远的对立身份。褚江远没有回头，没有拆穿，抹了下嘴角，双手插进口袋，似笑非笑，语气淡如水：“好，我助理会联系你。”
在全体注视下，他迈着大长腿，悠闲自若地走出会议室，前有乔立诺开门，后有高用鹏恭送。走过薛承安身边时，褚江远眼角寒光迸发，斜睨着薛承安的眼神，就像看一只臭虫。那眼神如利剑，一击刺穿薛承安的心脏，他汗毛倒立，攥紧了拳头，承受着不明所以的敌意带来的恐惧。韩慕青没看到，只是腿都快软了，暗自庆幸逃过一劫。“韩经理……这……”“大家都辛苦了，我尽量争取拿下合同。薛总，散会吧？”
薛承安反应过来，目光如炬地盯着韩慕青，发话：“散会。”
大家都整理好东西陆陆续续往会议室外走去，韩慕青实在压抑不住心头的疑虑，拿出主人专线开了机。一通未接电话，一条未读短信，时间正是两天前韩慕青收到投资人要来橙安的前一个小时。韩慕青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失了魂一般胡乱把手机塞回包里，连忙跟着人群出去。“等一下。”
薛承安突然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拉了回来。手掌中纤细的胳膊，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捏碎，薛承安瞳孔骤缩。韩慕青环顾四周，轻轻挣脱，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薛总，午休时间快到了，还有什么事吗？”
“你能不这么冷冰冰的吗？”
薛承安有点上火，砰地一声关上了已经只剩下两人的会议室门，“这一个月，你上哪儿去了？你知道我找你找的都快疯了吗！”
“应该有同事告诉你，我在美国。”
韩慕青全然没了刚刚做讲解时的神采奕奕，眼眸黯淡得像具空壳。她把包搁在桌上，转身屁股轻轻垫在桌子边缘，就那么半坐半靠着，一双纤细白皙的腿一曲一直，随意地并在一起。“是，是有人跟我说，但是我完全联系不到你！你一定要做的这么绝吗？要不是我让下属发邮件三催四请，这次这么大的事儿，你会回来吗？”
薛承安气得原地踱步，无论他多激动，韩慕青总是一副无动于衷，就像拳拳落在棉花上，不禁更恼火。“今天早上，我联系你妈了。”
韩慕青悠然转了话题，闲适恬静的样子，像一副岁月静好的画，掩藏了所有伤疤，“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薛承安愣住了，所有的火气偃旗息鼓。“她听到我们要离婚，挺开心的。”
韩慕青轻轻地笑，“她一直不喜欢我，不是吗？”
“你想拿我妈压我？”
薛承安万万没想到，韩慕青会被逼到这份上。她一向最怕的，就是他妈。当初两人瞒着家里人领了证，先斩后奏，结果薛承安的母亲金珍带着七大姑八大姨来他们婚房闹了好大一通，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就在那天，韩慕青接到了奶奶去世的消息，她连夜带着脸颊上火辣辣的巴掌印坐飞机赶去美国，薛承安留在家里安抚他母亲。至今薛承安全家上下都不承认韩慕青，说她是个无父无母的野种，明面上就这么不客气，背地里韩慕青也不敢想。每次金珍来市里探望薛承安，她都会躲起来加班睡酒店。就连在公司不准薛承安承认韩慕青跟他的关系，也是金珍下的通牒。全世界最希望薛承安和韩慕青离婚的人，就是金珍。“是啊，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你妈妈会成为我最后的救兵。”
她自嘲地笑了笑。薛承安一脸头疼，半晌说不出话来。韩慕青云淡风轻地站起身，拿起包就走出了会议室。回到办公室整理好合同塞进包里，主人专线来了短信，按照上面的餐厅地址，韩慕青下楼直接走过去。电梯门一打开，一地的火红的玫瑰花瓣，铺成一条路，蜿蜒伸向餐厅内。天哪！韩慕青看得心惊肉跳，像踩着玻璃碎片般顺着玫瑰花瓣忐忑地走到了餐厅靠窗的位置。可是除了满餐厅的红玫瑰和红气球，浪漫地让人眼神无处安放，四下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