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住院部大楼,寥寥数盏灯。大楼后侧的花园内,幽深的小道上,有两个人的身影,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从从树叶后面,是一轮弯月。站着的男人穿着连帽的衣服,一张脸隐藏在帽子下,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事情很成功。”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递了过去,“尽量不要在出现。”
“知道,谢谢六爷。”
男人接过支票,看都没看一眼,将支票折好,放进口袋里,毕恭毕敬的对着椅子上的男人弯腰鞠躬,“有事您只管吩咐,不管在哪里,我随叫随到。”
“去吧。”
夜里风大,吹开了树叶,一轮月光洒下来,落在男人的脸上,那样好看的眉眼,在如此夜色中,倒像是误入地狱的仙子,与这深色的背景,如此格格不入。……隔天,潘佳悦横冲直撞的找了上来,保镖挡在门口,她便撒泼,动静闹的很大。最终,还是宋艺松了口,叫她进来。来的不止潘佳悦一个,还有潘佳明。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来,宋艺看不到此时他们狼狈的样子,但也能感受到,他们的来意,怕是又出了什么事儿。潘佳悦的脾气想来火爆,见着宋艺的样子,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幸得潘佳明反应快,立刻制止了她的行动。“别乱来!这里是医院!”
“是她!是她害死妈妈的!你还要护着?!”潘佳悦用力的甩开他的手,压下了心里的冲动,双手紧握成拳,面向宋艺,“我妈死了,你高兴了?现在我们潘家真正的家破人亡,你满意么?”
宋艺眉梢一动,这事儿有些突然,就跟潘富民的死一样,那么的突然。潘佳明紧握住潘佳悦的手,与她并肩站在一块,“姐,我希望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放屁!这就是她做的!那个男人一定是她找的,迷惑妈妈,杀死爸爸!现在又害死老妈,这就是一个圈套!是她的复仇计划!她恨我们,她恨我们一家!”
潘佳悦红了眼,一把将潘佳明推开,“你到现在还要护着她!潘佳明,妈妈生你的时候,废了半条命,做任何事都是为了你的前程,你现在就是这样报答她的?”
“这个女人给过你什么?!你还要被她利用么?嗬,可惜你现在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你还在这里装什么深情似海!我们的家都没了!”
从他们的对话中,宋艺算是听出来了。这是来找她算账的,把傅文敏的死也算在了她的头上。她嗤笑了一声,“你们要吵,就去外面吵,去警察局吵,别在我面前说这种没有证据的话。”
潘佳悦再度想要冲过去,潘佳明一下挡在宋艺的面前,“潘佳悦你够了!”
他的语气很重,带着薄怒。下一秒,潘佳悦便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丝毫没有收力,怎么狠怎么打。啪的一声,极为响亮。“你就是个不分是非黑白的畜牲!亏得父母这样疼爱你,什么好事儿都想着你,可到头来怎么样呢?为他们的死难过愤怒的,也只有我一个人!可偏偏他们不喜欢女儿……”她哼笑着,眼里全是恨与怨。潘佳明吸口气,目光盯在她的身上,说:“那我就认真告诉你什么是是非黑白。”
他往前走了一步,“爸爸的死,跟宋艺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像妈妈写的那份遗书一样,爸爸是妈妈亲手害死的。”
潘佳悦往后退了一步,眼眸微动,可脸上并没有太多吃惊的神色,显然,她其实料到了,只是不愿意相信。宋艺没有想到潘佳明会说出这样的话。潘佳悦:“你胡说,你没有证据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是妈亲口承认的。”
她用力的吞了口口水,“就算这样,那妈的死呢?就算你说的是真的,爸爸是妈妈害死的,那妈妈的死呢?就因为她害死爸爸,所以现在她死了,是死有余辜么?你是想跟我说这个么?”
潘佳明那一点气势,一下就弱了下去。“二位若是要争论家室,还请回家关起门来说。小艺需要休息,而且这里是医院,还不允许你们在这里大吵大闹。”
顾行洲不知何时,站在病房门口。潘佳悦没有回头,只是越过潘佳明,深深看着坐在床上的宋艺,她哼笑了一声,推开潘佳明,走了过去,“宋艺,不要以为这些男人现在都护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不是潘佳明,我爸妈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心里很清楚。你记住,你手里攥着两条人命,总有一天,一定会有报应。”
“你不会快活太久的。”
她说完这句话,回头瞪了潘佳明一眼,便迅速的离开了病房。潘佳明紧皱着眉头,回头看了宋艺一眼,最终一句话也没说,跑出去追潘佳悦去了。很快这病房里又变得一片寂静,可宋艺的心却不再平静。再愚蠢的人,也能感觉出这件事不简单,绝非意外。她微微抬了一下眼皮,感觉到顾行洲已经到了身边。他依旧是那样闲适,问:“今天想吃什么水果?”
“是不是你?”
宋艺的声音很小很软,只试探性的询问。她看不到他的表情,这让她心里没底,其实就算她看得见,心里依旧没底。潘家如今家破人亡,那是她最后的亲人,就算关系再坏那也是亲人,说不定有一天,有重归于好的可能。但现在,他们都死了,她跟潘佳悦之间,大抵是不可能有和好的机会了,不但没有机会,说不定就成了永远的敌人。她本来就没有退路可言,但如今连那百分之十的可能都没有了。“还是吃个苹果吧。”
顾行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伸手拿了个苹果,开始慢慢的削了起来。宋艺没有追问,许是眼睛看不见,她的耳朵显得特别灵敏,他削苹果的声音,特别清晰,她几乎可以想象出来他拿刀子的样子,同样也可以想象出来,他在背后策划这一切时的神情。宋艺突然发现,到现在为止,她对他是一无所知。她觉得自己十足的可笑,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让她以为,她能在他的手里全身而退。像他这样的人,走任何一步,都不可能没有意义。宋艺想的有些出神,一直到顾行洲提醒她,她才回过神来。恐惧之色尽显,连掩饰都来不及。顾行洲低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