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艺那一大口的茅台酒,喝下去,让她够呛。自她从桌子上摔下去之后,她就断层了,一切似梦非梦,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什么都忘了。只觉得浑身酸疼的厉害,仿佛被人狠狠蹂躏过好几遍。她睁开眼睛,又闭上,过了一会,再次睁开,扫了一圈周遭的摆设,她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很痛,闭眼再睁眼,周围的一切没有任何变化。这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那这是在哪儿?她支撑起身子,头还很痛,这房间不大不小,装饰有点复古欧式,床很大很软,窗帘拉着,看不出外面是什么天气,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她身上穿着真丝的吊带睡衣,手臂上有几处淤青,红痕。她掀开被子,起身,地上是一层厚重的毛毯,踩在上面很软,一点儿也不凉。她走到窗帘前,伸手拉开窗帘,外面的逛下不明显,一眼望过去,是一片蔚蓝的大海!这场景让她略微一惊,下意识的将窗帘拉了回去。她努力回忆,昨天她倒下之前,确实还在顾园,还是芳华轩的!可当下,她怎么会在海上!正当她愣神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丝响动,房门被人推开,她转头,便看到顾行洲进来。他衣着整齐,仍是风度翩翩的坐在轮椅上,脸上噙着温和的笑容,“醒了,不会喝酒,就别喝那么烈的酒,自己难受不说,还麻烦了身边人。”
宋艺忍着腿间不适,几步走过去,质问:“我们已经上船了?”
“自然,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整,上船已经六个小时了。”
宋艺咬了下唇,“你叫人把我抬上船的?”
“是。”
他点头,顺道脱掉了身上的外套,扯开了领带,随意的丢在床上。她哼笑了一下,“你还真是离不开我,我都喝成那样了,你还这么执着把我带上船。”
“没办法,我们是夫妻,你在我身边,我心安。”
她咬咬牙,躺回了床上,侧过身,不想与之说话。顾行洲也没管她,只做自己的事儿。房间内安静的过分。宋艺躺了一会,又重手重脚的起床,几步进了卫生间,甩上门。在里头足足蹲了一个钟头,才出来。只是出来的时候,跟换了个人似得,神色淡定了许多,她在衣柜里拿了衣服换上,又整理了一下妆发,说:“我还从来没有坐过游轮,带我出去看看呗。顺便去吃东西,睡了那么久,肚子早就空了。不知道姜应雪在给我收拾行李的时候,有没有记得给我放点干粮。”
顾行洲没动,坐在沙发上,说:“我不打算出去了,一会到点,会有人过来送饭餐,我吩咐过让他们准备的丰盛点,应该够你吃。”
他不出去,宋艺自然也不会好奇心作祟,自己跑出去参观。不出去正好,她也懒得去应付那些人。衣柜里的衣服全是裙子,不是旗袍就是民国时期一些改良过的,比较复古的衣裙。她挑了一件比较简单的款式穿上,头发盘起来,倒也是有几分韵味。她走到他的对面坐下,旁边是窗户,阴天,除了一片海,也没什么多余的风景。她一只手抵着脑袋,一会看看外面的天,一会看看对面的人。他还耐得住性子看书,应该可以认定暂时没事。“我觉得你应该先跟我讲讲这船上的规矩,免得我出去的时候,触到礁。”
“少说少看少问,自己不要到处乱跑,跟着我,就没什么问题。”
宋艺轻笑,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抵在膝盖上,身体前倾,“那我要去上厕所呢?你陪着我去么?”
顾行洲面不改色,“是。”
“哼,希望如此。”
话音落下,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这么大的船,这船上,当然不单单只顾家一家。而这船,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够上来的,必然是要在这个圈子里,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有这个资格参与这次的旅程。只是船在海上,驶出边界线之后,这船内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自是没有人管的。宋艺知道繁华背后必然有其黑暗,可她却没有料到,这船上会比她想象中还要凶险。更不知道,有一个大劫,在等着他们。六点的时候,船上的服务生送来餐点,确实丰盛,整整一车,有西餐也有中餐,还有中西式的糕点。服务生将推车送到后,就出去了。宋艺是真的肚子饿了,将餐点摆好,就开动。顾行洲似乎胃口不大,坐在那儿没什么动静,视线落在书本上,专心致志的看着。外头的天已经逐渐暗下,宋艺拉上窗帘。夜晚的大海,看着叫人害怕。宋艺坐在地毯上,一口吃牛排,一口吃米饭,吃的毫无形象,顾行洲只余光瞥一眼,略微皱了下眉,但仍没说什么。变得无比宽容,随便她怎么吃,怎么弄。宋艺想到了什么,问:“潘佳悦上船了么?”
“没有。”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宋艺听了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顾行洲正好瞧个正着,那模样真当是傻的可爱。他笑说:“她不上来,是为了她好,就她那种性格,若真的上了船,怕是七叔都保不住她。”
此话一出,宋艺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稍稍好一点儿的心情,顷刻间就低落了下去。她拧了眉头,放筷子拍在桌几上,这人都到了这里了,她也是憋不住了,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了,还装什么装。“你非要这样么?!”
她横眉竖眼的模样,顾行洲见着,倒是更觉舒心,比之前任何时候都生动。他将视线落回书本上,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淡淡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不,你就是存心找我不痛快,知道我不想听什么,就非给我说什么!你就是让我心里不痛快,让我不高兴,你就开心了!顾行洲,你就是个心理变态!常年坐在轮椅上,把你这颗心都坐变态了!”
顾行洲丝毫不恼,甚至还有那个心思看得进书,他抿着唇,并未立刻出声,等翻过去一页,才缓缓道:“我没有这样想。”
宋艺瞧着他手里的书,极碍眼,一把抢了过来,直接把书给丢了出去,铆足了劲,书直接扔进了卫生间。扔完,她心里就舒坦了一点,拍拍手,拿起叉子,狠狠扎在牛排上,然后狠狠咬了一口。仿佛这一口,是咬在顾行洲身上一样,格外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