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沐心棠,不过是短暂地进入了假死状态,只要解了毒,万事皆无。叶兰溪往沐心棠口中喂入两颗丹药,指腹细细抚过她胳膊上的脉络,又用银针取了血。一番查验得出结论。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叶兰溪又用银针在沐心棠身上刺了几处,随后一一将银针收回,起身走开。沐心棠还在地上直挺挺躺着。吴悰道:“你没将人救回来,反而多害了一条性命,现下还有何话说?”
“谁说我没将人救回来?”
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前一秒还犹如一具死尸的沐心棠动了动,发出一声呻吟,随后睁开了眼睛。众人面露惊奇,唯有吴悰神色变幻不定,错愕当场。“这怎么可能?不可能!明明……”叶兰溪接过他的话头。“明明你下的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之物,明明就算我没有下毒在先,这位沐姨娘也断没有生还的可能,是吗?”
叶兰溪每说一句,吴悰的瞳眸便缩减一分,等他回过神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他身上。吴悰当即大怒:“胡说八道!你不要含血喷人!”
叶兰溪也不恼:“那你便说说,我若不知你下的何毒,又是如何解的毒。”
“我根本就没给沐姨娘下毒!”
吴悰道:“我给她喝的是最寻常的汤药,为的不过是让你出手救人,我既无下毒,你自是用解药解了你所下之毒,便将人救了回来,方才大家也都看到了,你除了喂她服下解药,分明什么也没做。”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吴悰又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空着的白瓷瓶来,举高了让在场的人都能看到:“药瓶子就在这里,若有人不信我所说,大可拿去验,若验出毒来,我吴悰愿意以命相抵。”
他话说到这份上,正常情况下便不会再有人怀疑,可叶兰溪偏偏不走寻常路,闻言笑道:“好啊,那我便当着众人的面验上一验,不过……”叶兰溪走到吴悰面前,在他一脸可杀不可辱的悲愤神色中,绕过他递过来的瓶子,转而从他怀里掏出了另外一个同款瓷瓶。“我要验的,是这一个。”
这下子,吴悰的脸色彻底变了,眼神震惊慌乱不敢置信,下意识想要将瓶子夺回来,叶兰溪又岂会让他得逞。“你不是说,我方才除了喂人服下解药外,什么也没做。”
叶兰溪抬眸:“我若说,我所下的,与你所下,是同一种毒呢?”
“不可能!”
吴悰下意识反驳,却因为这句话露了馅。叶兰溪也不再与他兜圈子。“域外奇毒,休盏,一滴即可致命,你为了置我于死地,给了这么一瓶,看样子是没打算让人活命。”
吴悰面上勉强维持的冷静瞬间崩裂。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休盏……那个人将药拿给他的时候明明说过,这是一种罕见的奇毒,世间少有人识得,能够杀人于无形,他也是坚信对方查不出什么来,才敢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她却知道?吴悰倏地冷笑一声,道:“曲医师所说之毒,这里又有谁识得?我更是听都未曾听说过,不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看沐姨娘所说不假,你便是混入王府搅乱的贼人!”
死到临头,强词夺理。叶兰溪冷笑:“是非分明,相信王爷心中自有公断。”
众人还没从她这句话中回过味来,人群之后,突兀地响起了几道鼓掌声。院子门口,南宫辞坐在轮椅上被推着缓缓出现在人前。这突如其来的神转折,把在场的人都给整懵了。管家瞪大双眼,满是难以置信。“王爷,你怎么……”明明带人来找叶兰溪之前,他还去自家王爷卧房确认过,当时眼看着人确实是快要归天了,怎么一转眼,就……南宫辞道:“我若真死了,岂不遂了贼人的愿。”
说这话时,他眼角余光掠过一旁站着的吴悰,后者顿时如坠冰窖,周身发冷。沐心棠醒来后脑子迟滞,一度没听懂叶兰溪跟吴悰在说什么,直到南宫辞出现,她的目光便再也移不开了。眼前的人除了面色苍白消瘦些,看起来比大多数久病初愈的人精神要好得多,甚至与她记忆中并无多大区别。真的醒了,南宫辞真的醒了!沐心棠心中巨震,嘴唇因害怕微微颤抖。小宝从叶兰溪处得了自由,钻出来跑到南宫辞面前。“爹爹!”
见状,沐心棠面色发白,心跳都快停止了,就怕南宫辞指着孩子逼问她由来。南宫辞却只是微微颔首:“嗯。”
沐心棠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小宝之前就说见过他爹爹醒来,看样子是真的,王爷也并没有怀疑这个孩子的来历,许是卧床病了许久,从前的事情记不清了。她很快便回过神来,捂着脸奔到南宫辞面前,双眸含泪看着他:“王爷,原来你没事,妾身就知道你会没事的,真是太好了……”沐心棠自以为哭得梨花带雨,却忽略了自己那满脸血腥,做出这副神态只会显得滑稽可笑,毫无美感。南宫辞还没开口,身后护卫就自发上前将她叉到了一边去。“王爷,妾身是心棠啊王爷,你不认得妾身了吗?”
南宫辞一个正眼都没给她,略显低哑的嗓音淬了霜寒之意:“让她闭嘴。”
话落,护卫一个手刀,沐心棠顿时一翻白眼晕了过去。轮椅一转,南宫辞看着吴悰:“本王听你说。”
吴悰冷汗涔涔,双膝一弯在南宫辞面前跪下,辩驳道:“王爷,是这个女人别有居心,属下是怕她再留在府中,会对王爷不利,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想要将她驱赶出府,王爷,属下在府中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不曾有过二心,王爷切不能受贼人蒙蔽,将豺狼留在身边啊!”
南宫辞看向叶兰溪,后者微一挑眉,他便意有所指嗤笑道:“本王这么多年,倒是真养了条豺狼在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