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宋光明蹬蹬地跑上楼梯回家,兴奋地告诉陈夕说“告诉你啊,刚才岳父大人亲自打电话给我了,要咱俩‘管好革命接班人’呐。走吧,下去溜溜弯儿,咱接班人要出去散散步,透透气。”
陈夕歪着脑壳说:“就是呀,我是革命接班人的娘,谁敢得罪!”
宋光明也说:“谁敢得罪你,就是得罪无产阶级革命后代,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边说边扶陈夕下楼梯。“哼!”
到了平地上,陈夕愤愤地从鼻子里哼出一股力量,八字脚就大大方方地迈出老远,仿佛在向世人宣布:陈夕出门,众人闪开。宋光明笑着说:“哎哎,你慢点好吧,摔着革命接班人,我可是不依你。”
“哈哈,哈哈哈。”
俩人爽朗的笑声在家属区荡漾开来。远处一个人扭头看着她俩,笑嘻嘻地离去。路旁的石榴树枝上两个画眉鸟在啾啾地鸣叫,似在和他俩打招呼。宋光明和陈夕小两口经常手拉手漫步在西水河岸,大元电厂生活区成了他俩“谈情说爱”的巢穴,她和田荣夫妇一样,成了大元电厂没有办理“婚宴”的新潮夫妻,直到陈夕的肚子越挺越高,挺出了一段恩爱佳话,像西水河在温润而轻柔地流淌。大元雄伟的大坝见证了她俩坚贞的真爱,“哈气宝”又为她俩增添了无限的乐趣。陈夕把它换进了一个大大的玻璃缸中,置于卧室的窗台前,看它一会儿像“飞碟”漂浮在水面,一会儿像潜艇潜伏在缸底,有时又在水中游弋,陈夕内心充满了欢笑。那只让她俩兴奋了多少回的“猫头鹰”,也许老了,宋光明在老地方呼叫了它好几次,它都没有回来。突然,有一天的早上,宋光明从操场锻炼回来,在操场出口处发现了两只碗般大的“猫头鹰”,和它们的父辈一样漂亮,也是用一种温和的礼节转着圈儿地盯着来迎接他,这次,宋光明没有理会,没有打扰,而是悄悄地离去了。此后,这样的场景连续出现了三次。宋光明把一些螺丝肉先泡软,天黑的时候放置在它出没的地方,想用此来喂养它们。从寒冷的腊梅吐艳到山花烂漫的初春,不知不觉许多天过去了,宋光明放置的东西都每每不翼而飞,但他从没有发现它们的踪影,几个月里仿佛有意在和宋光明捉迷藏似的,直到陈夕临产的那天晚上。天一黑,散步的宋光明和陈夕慢吞吞地从操场往家走,陈夕突然喊着肚子痛,宋光明感觉着怕是要生产了。爬上一个小小的慢上坡,正要离开操场的刹那,扭头看见,操场出口处的水泥平台上蹲着的它们,圆溜溜的大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俩。宋光明用手指抠陈夕的手心,说:“右上角三十五度,慢慢扭头看。”
陈夕慢慢地扭头,发现两只可爱的猫头鹰,对它们笑了笑,小手在胸脯前摆了摆手,然后伸出手给了一个飞吻的动作,嘴巴还阵阵有词:“请保佑我生产顺利!”
“姆——么”的一声,它们“呼”的一下飞走了。陈夕住进了医院,刘娇和刘娟忙前忙后,悉心照料。看着陈夕叉着腰痛苦难受的样子,宋光明急得团团转,心焦万分。郑刚亲自来到了她的身边,抓着她的手安慰她。陈夕叫他摸自己的肚子,郑刚手有些颤抖,扭头看看站在床头的宋光明,宋光明点头让他摸,他才把手放在陈夕的肚皮上,轻轻地摸了一圈,然后把被子扯上盖住。陈夕对着郑刚的耳朵说,她下午睡觉时梦到母亲了,母亲对她说:“生了女孩还给郑刚,生了男孩送给陈犇。爸爸,我答应你们。”
郑刚听了陈夕的话,眼睛一下就模糊了,握紧了陈夕的手说:“孩子,你是最坚强的,爸爸和光明都在你身边,你要勇敢点。别胡思乱想了,相信你一定会很棒的,爸爸为你加油!”
说完,郑刚握住宋光明的手,高兴得两眼泪水汪汪。陈夕对郑刚说的梦话,宋光明也听到了,只是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用意,在这个关键时候说那样的话,无非是在安慰自己一定要坚强。陈夕就是坚强,稍微不疼痛了,她就让宋光明扶她下床,在房子里转悠,吓得刘娇胆战心惊,总怕她有个闪失,发生意外。负责接生的是上了年纪的女医生,她说“不要紧的,能走就多走动,比躺着好些,这样分娩时就不会费劲。”
刘娇一副严峻冷漠的神态,仿佛对谁有意见似的。其实,她是太担心陈夕了,她自己清楚,陈夕的肚子奇大,医生都怀疑是双胞胎,为了胎儿好,陈夕连b超都不做,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卧床,那样因为疼痛会耗尽很多力气,到真正临盆的时候就会无劲可用,只能实行剖腹产。刘娇知道,陈夕说过一定要顺产,实在不行时再剖腹。她悄悄地把产前该准备的东西全部准备妥当,不让她俩操一点闲心。宋光明佩服这个“姐姐”当得太称职了,简直比当妈的都耐心细致,凡事做得周全熨帖,心里既佩服又感激。刘娟和宋光明一起搀扶陈夕,在房间里转悠,陈夕半弓着腰,把身上的重量全部托付给了她俩,即便吃亏腿酸,但感觉着这样的走动比躺着舒服多了,稍有不痛还不忘开个玩笑。“娟子,学着姐姐,你今后就知道怎么做了。”
“姐,看着你这么痛苦,我今后不想要孩子了!”
宋光明嘴巴一瞥:“又在胡说,你乐意,袁主任乐意吗?”
刘娟噘着嘴,强词夺理道:“都是你们男人们做的坏事。”
陈夕笑道:“娟子,不能这样说,对女人而言,这才是一生的幸福,女人要是不生孩子,上帝造你干什么呀?”
刚巧刘娇抱着一沓浴巾和卫生纸纱布进来了,冲着刘娟说:“你要管管你的刀子嘴,就喜欢说些脑残的话。这种话你也是在这儿给我们说说,今后可不能对袁立及公公婆婆们乱说。说多了,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刘娟说:“知道了姐姐,我不是不懂吗。”
宋光明说:“耶,脑子转的倒快,学会谦虚了。”
刘娟说:“夕儿姐,你看到了吧,你这个老公老是欺负我,你今后可要多管管他,让他天天洗尿布。”
陈夕笑了一声,突然闭着眼睛喊叫“哎吆——,哎吆——”。刘娇过来,接过宋光明的手,让他离开。宋光明赶紧悄悄站在陈夕的身后扶住她的腰身。“哎吆,一阵一阵的刺痛。骨盆好像开裂了一样,我感觉着有开裂的声音。”
刘娇赶紧弯腰用手触摸陈夕的裤裆,笑着说:“没事儿,啥也没有。还早呢!羊水破了都快了。”
此时,陈夕的爸爸正在省城住院,她妈妈在医院伺候。陈夕的生活起居都是由刘娇全权负责,刘娟旁边默默地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