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光明提出要和侯建两口子聚一下,本以为王瑞会以公务繁忙为借口不去,没想到他却一口答应。“为什么呢,难道他当了政法委书记后,工作不忙了?这次和上次不同,那时他是秘书长,忙得屁滚尿流,这次到底咋回事?”
宋光明好奇地问:“哎,这官越大,你怎么不忙了呀!”
尚敏说:“他呀,到了他的位置,反而是清静了许多,搁以前你来了不一定见得到他,说他忙,那都是替别人忙。”
王瑞说;“这就是领导艺术,忙的倒是下边的执行人,我只是进行顶层设计,定好向,把好舵,往前冲的人多了去了。当然,也有人不想闲着的,那些都是有企图和打歪主意的。”
陈夕说:“说白了,就是利用手中权力,寻求捞点好处。但是,一旦上了那条路,基本是回不了头,除非根本不上。”
宋光明笑笑,“你俩看,我媳妇就是这样教导我的,所以我不想当官。”
王瑞说:“怪不得,出身清廉的高干之家,家风纯正。”
陈夕说:“我借你一万元,就是给你买的保险,你今后不要拿别人的一针一线,好好当个好官,为家乡百姓多做好事儿,需要什么我和光明给你担着。你俩看咋样!”
尚敏感动得急忙拉着她的手,说“我明白了,境界之深远,我当向你俩学习。受教了,他有你俩这样的诤友,益友,我心里有底了!”
王瑞问:“看样子是赚钱了,还是高升了?”
宋光明说:“我是升了一丁点,当副厂长了。公司开始盈利,前景很好,我充满信心。实行股份制经营,请你当个会员,干不干?”
“我干,但没时间,看尚敏肯不肯,她比我轻松。”
“光明不是说了,要我研究吗,我可以到时候专门研究他的发展观,如果有典型性,说不定真的有研究价值呢?”
“我的本民化思路说出来就是大老粗,走起来也是依托地方和百姓,一点不高大上,但是最终达到共赢。我相信总有一天,我的路会有人认可。起初怀疑过我的,现在都看到了希望。和王瑞的有点像,我在顶端进行设计,让操作者无空子可钻,一步步地向目的地进军。”
尚敏饶有兴趣地说:“现在还早,等一年后,或者两年吧,我去你们光明公司采访和调研,希望能出一个课题。”
宋光明说:“太早了,三年后吧。”
王瑞说:“这不是咱俩小时候的理想吗,只是你现在走的是实体富民,我走的是政策兴民。殊路同归,对百姓好。”
宋光明问:“你的‘三打一维’战役何时开打?”
“后天夜里十二点整,全市一盘棋,所有交通要道进行封堵,来往车辆和人员的行李一律盘问,对重点打击对象和人实施抓捕,对全市县的楼堂馆所等娱乐设施突击检查,不过,你不要对任何人说,露了风声是要被追责的。告诉你吧,这次所有的警力均来自于外地,均采用先进的无线对话机联络。其实,风声早已放出去了,只是没有丝毫的动静,就是让胆大的丧失警惕,即便我们内部他们都还被蒙在鼓里,所以,越是大战在即,我越是感到轻松自在,越是给人一种风平浪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感觉,让内部的人都摸不到深浅。同时,我安插了一条内线,专门监督执法人员,凡是涉及包庇,纵容,教唆,串联,泄密等有利益关联的就是重中之重的打击对象。地毯式不留死角,全方位实施突击,‘严打’就要突出‘快’。抓了审,审了判,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规定的动作,达到目的才能鸣金收兵。”
陈夕听完几乎全身起鸡皮疙瘩,心里皮不是毛不是的,盘算着那两个箱子可咋办,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惹出麻烦,出丑丢人又犯法。尚敏劝说道:“让他俩吹吧,反正咱也不懂,咱们不如看电视去。”
宋光明谈起自己的想法,想着这次来就是多签订一些合同,问王瑞有什么前瞻性预测。王瑞敏锐地说:“光明啊,我建议你认清形势,现在全国各地都在忙目地追赶沿海开放地区,到处都出现了开发热潮,我在公众场合从不参言,但是总感觉这样做不太对,不能到处刮风,从省到市,再到县乡,都上报开发区项目,你说,口子一开,钱呢?物资呢?基础设施呢?盲目跟风,必遭报应。”
宋光明平静地说:“说呀,我是该不该多进货?”
“嗷,当然了呀!跟风的背后就是物资短缺,短缺的背后就是物价上涨,有准备的人发了,盲目追高的人也许就此栽了!”
“那我就是那个有准备的人喽!”
“我没讲啊,不过,你做足了物资储备,对你未来三到五年的基础建设和小水电开发,你就赚大了。你想想,到时候,如果建筑材料价格涨了几倍的话,你还不是坐着在家数钱啊!”
宋光明这时才告诉王瑞说:“咱俩的预测不谋而合,我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看来是来者不善,早有预谋啊!”
“当然了,我是做了功课的,我现在发现我有的时候很敏感,事后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
王瑞说:“你那个叔叔,也提拔了,好像是副市长吧?”
宋光明问:“你消息蛮灵的啊,也是刚提不久。”
“当然喽,我们内部有内参交流。对了,你这次走,要给他带个东西,他肯定喜欢。”
说完,王瑞起身到房间去,取出一本精装的《王铎法帖墨迹作品集》,摆放在宋光明的面前。宋光明翻了几页,看了王铎的山水图册和精美的书法后也惊叹书法的魅力,可惜只有书法家或爱好者才有资格收藏,鉴赏,临摹,郑铁一定会倍加喜欢。宋光明惊喜地问:“你难道就是临摹王铎的?”
“是啊,你还不知道吗?”
“我又不喜欢书法,只知道你写得好,上学时钢笔字写得好,没见过你练习书法。”
“那时候,谁知道这是叫书法。这不是大学毕业了,才练着好玩,慢慢才发现我有这个特长。最近,我又喜欢上了画画,还是跟着儿子学画画培训班学的,我觉着我有艺术天赋,儿子学着学着不学了,我倒上瘾了,在家自学自画。”
宋光明兴趣昂然地说:“让我参观一下。”
“走,书房。”
宋光明在书房里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突然大吼道:“陈夕,田荣,你们来看啊!”
“哎呀,这是艺术馆呀,这么丰盛!”
陈夕也惊讶了。琳琅满目的字,还有山水和牡丹花挂满了墙壁,只可惜房子不大,地上堆了几乎有一尺高的一摞。柜子里塞满了裱糊过的,或者是别人送的字画。“光明,你喜欢的话,随便拿,现在拿了不要钱,说不定哪一天我成了大家,那可是要按尺收费的。”
陈夕说:“要,那‘天道酬勤’送我了。”
刘娇说:“我要王书记的这幅励志诗。”
王瑞问:“光明,你呢?”
“尚教授,你给我找个麻袋,我全部拿走,收藏了。”
尚敏说:“你让他现在给你写一副,岂不更好!”
宋光明想了想说:“就写‘光明公司’四个字。”
王瑞把袖子一挽,说:“‘贱内’,研墨。”
摊好宣纸,墨也研好,王瑞在纸上比划了约莫十分钟,才把粗大的毛笔拿在手上,没有沾墨,依然比划着。突然,他把笔头放在墨池里蘸了又蘸,忽然一下,一口气就写了“光明”二字。大家惊魂未定,吓得都不敢出气,突然都愣住了,哎,怎么不写了呢?宋光明好奇地问:“兄弟,少俩字呢?”
王瑞说:“没了!”
“还有‘公司’呢?”
“这不在吗?”
尚敏赶紧解释说:“他的意思是,有‘光明’,就不要‘公司’二字,谁还不知道,那是公司呀。”
田荣说:“能引起别人的好奇和想象,更有代表性。”
宋光明上前拍拍王瑞的肩膀说:“高,写个落款,摁个印章,配个闲章吧。”
王瑞拿起小毛笔,写下一行字。落款写‘赠友宋光明于惠阳,山而书’,并注明写作时间。打开抽屉,他选择了一枚很大的石头章。上手扶住印在左上角,姓名章印在日期下边,整个字面活泼高雅,气势磅礴。宋光明趴到闲章旁看了半天,没猜出那个篆体字,在手心里比划了半天才说出,“哎呀,那不是我给你起的号吗?”
“‘山而’是我俩闲着没事到麦地里捉蚱蜢,我给他起的号。王瑞者,号山而,仕人也。”
“宋光明,号一缺,土人也。”
王瑞说后捧腹大笑。尚敏惊叹道:“原来是这样啊,我问了几次,他都没告诉我。看来还是你俩的感情深厚哇!他给别人落款都是写‘山而书’,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