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他带了一大家子进宫了。洛紫烟还好,刚刚有了身孕,身体还很轻盈。但是百里逸轩已经命人寸步不离的近身服侍,死者已矣,她肚子里的那个才是他的希望。韩玉莲和宋莹儿只在灵前叩了头,就被丽妃娘娘命人搀扶起来,安置在一个安全的角落,由楚王府的人和琉璃小心照应着。洛紫烟看着琉璃殷勤的守在宋莹儿的身边,脸色一阵阴晴不定。这贱人,忘了谁才是她的正经主子了吧?她身边的婆子抱着一个小小的男孩儿,正是楚王府那个庶出的孩子,孩子还未满周岁,刚蹒跚着学走路,就被她命令跪了下去。趁人不备,她弯腰的时候狠狠的掐了那孩子一把,孩子吃痛,“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也跟着揉揉眼睛念叨起来:“母后,儿媳带着孩子来送您来了,唉,谁会想到,这第一次见面,就是永别呢!”
柳倩云因为这孩子的满月宴上闹出了笑话,对琉璃母子很是不待见,一直都不肯见他,心里也压根儿不承认他的存在。洛紫烟说这话也是别有用心,长子怎么了?等她的孩子出世了,这个只配给他的儿子当牛做马。贱人生的下贱胚子,哪里能跟尊贵的嫡子相比呢?琉璃听见了孩子的哭声,眼睛立刻看了过来,她知道洛紫烟大概又暗中磋磨她的儿子了,可是她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这个毒妇,连孩子都不放过,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琉璃心里不知道诅咒了洛紫烟多少遍,最后只能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尽心尽力的讨好宋莹儿。好歹这位在王爷面前还是很得宠的,与王妃也是明争暗斗的较劲,她不难为自己,日子就没有那么难过了。百里逸轩屈膝长跪,眼中含泪,心里怒火中烧,他的母后,费尽心机的筹谋,还是没有等到与他共享富贵的那一天。“母后,愿您在天之灵保佑儿臣得偿所愿。”
他默默祝祷。不仅是天启这锦绣江山,他还想着坐拥天下,他要把所有跟他为敌作对的人,都踩在脚下,让他们绝无翻身的可能。很快,各宫的妃嫔、未出嫁的公主也都到了,恭恭敬敬的上香之后,各个都掩面抽泣起来。百里逸轩目光空洞,已经不愿意去辨别其中的真伪了。他望着门口,都这个时候了,百里逸辰还没来,这对死者和生者都是极大的轻视。“齐王、齐王妃到。”
门外响起了尖利的声音。百里逸轩神色一敛,今日的事情他记下了,如今只平平安安的送了母后走,他们的账,以后慢慢算。百里逸辰牵着洛芊芊的手,两个人并肩而行,都穿着深色的衣衫,神情肃穆。死者为大,不管之前有过什么样的恩怨,柳倩云依然是天启的皇后,他们就得执晚辈礼。上了香,两个人郑重其事的叩拜下去,然后楚王夫妇跟着还礼,几个人互相注视着,明明是至亲骨肉,心底却疏远得如同路人。“节哀顺变。”
这是百里逸辰唯一安慰皇兄的话,疏离至极,敷衍至极。“多谢。”
百里逸轩回应的更是简单。他们之间再也无法做到表面的兄友弟恭,撕破的脸皮,无论如何拼凑,也恢复不到从前,那裂痕宛若愈合的伤口,时时刻刻用它的狰狞提示着,纵使时间流逝,有些事情植根于心,再也无法忘记。可是,这样的伤痕,不是百里逸轩一人独有的。他现在所承受的,不过是当初加诸于百里逸辰身上的。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来早与来迟。洛芊芊闪动着如水明眸,其实,她更想看见的是百里逸轩的狼狈。那个对她毫不留情大肆羞辱的男人,若是没有了那尊贵的身份,有什么可骄傲的呢?说到底,他不过是比人命好一些罢了。可是这个愚蠢的男人,生生的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现在,她最想对他说的一句话就是:感谢你当年不娶之恩!他跟她的夫君相比,简直的一在平地一在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