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不该是寒冷的季节。 要说应景,现在下场雪是应该的。但现实不允许,只是稍微下了点雨。 驻足在此处的人谁也没有关注外边的事,全都眼睁睁的见证着。 苏曜也轻飘飘的望着,凝视。肢体下意识的放松,面露轻松的笑。 看,就是如此明了的事。 所谓本心是,爱而不得的时候,再去打扰就真的烂。 明白吗? ‘一直敲一扇不开的门是不礼貌的。’ 这句话不仅是对你说,也是对我说。 “为什么···” 见她顿住脚步,用嘶哑又断断续续的颤音询问。 “···这样。”
“不要···不是这样。”
“不能这样···” 刚才强忍的眼泪在这一刻无声的滑落。 那眼神是在质问。 是希冀看的是虚妄的。 “凭什么!”
“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到底做错···呜,什么啊!”
“凭什么都那么幸福,就只有我···” “回答我啊!”
“我不要这样···!”
“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到这种地步···啊啊啊!”
“小月!”
林小弯从人群里挤进来,搀扶着夏弦月。 “···” 四目相对,苏曜不为所动。 “啊啊。”
“我知道了。”
“从一开始我就做错了。”
“没有我在的话,阿曜才会过的更好。是这样的吧?”
“···” 苏曜站在原地,非常平静的回答,“你能明白就帮大忙了。”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失魂落魄。 摇摇晃晃。 也甩开了林小弯搀扶的手。自顾自往外走。 围着驻足的人群自动分开路。 “你真是混蛋!!!”
林小弯愤慨的骂了一句,跟上去。 “真渣啊!”
“我觉得其实还好,如果选了一个,那拖着才是烂。”
“说到底一开始就不要搞出这种事啊!”
“未窥全貌不予评论,说不定是这女人出轨了男的才这样做的呢?”
“怎么看都不像吧?”
“···” 小插曲散了。 她们走了,而苏曜也不置可否的握着小小的手,不想再呆在这被当猴看,所以上了头等舱可以去的vip等待区。 迈步登上楼梯时,发觉又小又白的手坚定的回握。贴近,支撑着自己。 如果去注视优夜。 “···” 她便马上展露温暖的笑颜。 一见到这,是想把戏演到最后的。 如果到现在也能完美的演绎,那说不定能拿到奥斯卡吧? 可终究没那个水准。 “别看我现在这么狼狈啊。”
“但是,这是正确的事。”
“嗯,大哥哥很努力喔。”
优夜到上面两节阶梯,弥补了身高差,伸手摸着苏曜的头发。 —— 从机场出去,夏弦月像个断了线的木偶。 林小弯怎么带就往哪去。 在车上也安安分分的。 林小弯几次想开口,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难道在这时候去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怎么可能不明白苏曜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唯一能做的只有照看着。 混蛋。 真是混蛋! 怎么能那样做呢? 窥视到在不久前还总是兴致勃勃和自己讲述这那的闺蜜,林小弯愤慨到了极点。 “小弯···” 听见仿佛幽灵的空灵声音。 “怎么了?”
“想,稍微下去吹吹风。”
“好。”
林小弯当即把车停在路边。可车子才刚熄火,就见到前面过来一个交警。 这地方好像不能停车。 她想把这信息告诉闺蜜。 “啪嗒。”
但夏弦月已经下车了。从右侧,直接到了大路上。 “你在干什么啊?”
林小弯吓了一跳,也顾不上交通督察了,赶紧下来。 “吱——” “砰——” 在解开安全带时就听到了声音。 林小弯抬起脸,整个人都呆住了。刚才还能看见的身影不见了。 “开玩笑吧?”
浑身冰冷的下去。 见到白色的车歪斜的停在一边。 交通督察小跑着过来。 “怎么搞的啊!下车不看后面有没有车过来吗?!”
年轻女性司机从车上下来,见到过来的督察一愣,马上说,“您可看见了啊,是她自己突然开车门的,跟我没关系。”
“你怎么回事?!这时候人有没有事才是最重要的。”
交通督察皱起眉。 地上全是血。 白色的车头上也蹭了一片。 血腥味在稍冷的晚上格外清晰,刺鼻。 “小月?!”
林小弯刚从左侧下来,悲痛欲绝的往夏弦月躺着的那跑动。 可又见到她颤颤巍巍的从血泊里爬起来。 “不行的啊···” “根本没有那么坚强···咳,呜。”
“好弱,只是个拖油瓶。”
还拖着躯体无意识的向前。 “您看到了吧!这根本就是个疯子!不是我的责任!”
司机趁机说。 “闭嘴!”
交通督察大声呵斥。 “小月,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看到夏弦月还要往前走,林小弯赶紧过去制止。 眼泪也忍不住从她眼眶里洒落,“你这样做他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也不会回心转意的啊!”
“为什么···” “不早点告诉我呢?明明是我的好朋友。”
“什么啊?!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小弯咬着牙。 “如果早点知道的话···” “啪!”
林小弯一巴掌扇在夏弦月脸上,“给我清醒点啊!难道你至今的生活就因为那人渣就全然放弃了?!”
“···” 夏弦月就木讷的站在那,定定的看着林小弯。 “别这样,真的别这样···” 林小弯抱着夏弦月,忍不住大哭起来。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不是还有我们吗?”
“···” “我···” “什么也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全部都没了。”
“呜。”
“呜啊····” 在大路上,两个女人抱在一起像孩子放声大哭。只剩下交通督察和女司机默默地注视着。 哭累了。 或许是情绪也释放的差不多了,夏弦月没了意识。 “快叫救护车吧!”
“她伤的蛮重的!”
“我。我去叫!”
女司机也不像最开始那样推脱责任,赶紧打了电话。 最后,车辆先移动到一边。几个人叫来救护车,合力把失去意识的夏弦月送上去。 —— 六月二十三日。 苏曜没停留在京都,下了飞机再次换了地方。 奥地利。 一个远离东西几千甚至上万公里的城市。 甚至于可以说在地球的另一边。 “♪~” 只是进来吃饭。 而进行到一半时,优夜爬上了位于饭店角落的钢琴坐席上。 又小又白的手指在琴键跳动。 弹的是月光曲。世界名曲之一。 饭店里用餐的人一开始明显只当是看着个漂亮的东方小姑娘上去觉得好玩,可到现在全都认真的听。 入迷了。 怎么能有人将这种流传百年的曲子弹奏到这种地步? 弹奏完毕,优夜非常熟练且优雅的鞠躬。 “呱唧呱唧——” “···” 台下一片掌声,不少人露出惊艳的表情,说着苏曜听不懂的语言。 而那纯白的身影从始至终只是注视苏曜,然后飘然的回来落座到苏曜面前。 “其实你早就能创作有感情的曲子了是吗?”
“只要想到和大哥哥的回忆,不管是悲伤的,快乐的,好像什么风格优夜都不在话下呢。”
优夜又补充说,“是大哥哥没有问过优夜,不是优夜撒谎喔?”
“啊,大哥哥趁着优夜弹钢琴把刺身全部吃掉了!”
“好过分!”
“再点一份不就好了。”
苏曜注视窗外。 在奥地利的这个时节,居然下雪了。 雪从铅灰色的云间,簌簌不停地落下。它洁白,飘渺,无声,而又美丽—— 收回视线。 “那么就从这里开始,我当经纪人,你就当赚钱工具吧。”
“嘻嘻,只是经纪人优夜才不要当工具呢。”
“那就当经纪人兼职恋人。”
“好!”
优夜完全没了刚才弹钢琴时的优雅,嬉笑着说,“那优夜要当赚钱工具兼恋人。”
“其实是包养小白脸吧?”
“那优夜就是当包养小白脸的恋人!”
“···” 现在想的话。 优夜从最初不管自己怎么做选择都是有相应的打算。 比如临时改变方向来奥地利。 优夜很轻易的就在街边即兴发挥,用奥地利的语言献唱,收获了无数的注视。 现在的饭钱可不是去银行兑现的。 全都是优夜临时挣来的。 这两天都是这样过来的,偶尔在路边献唱,住在酒店。 这样短的时间就有经纪公司打来电话,要和优夜签合同。 不过优夜全都拒绝了。 她说的,不需要,已经有最满意的经纪人了。况且,她的梦想并不是当艺术家。 今天也是。 在外边即兴演出,又攒了点钱去逛街,买了些厚实的冬装。还有靴子,这边的雪太深,没有靴子可不行。 回到酒店。 也是一起泡澡。 没有说非得发生什么,就只是一起坐在浴缸里。和娇小的躯体相互依偎。好像这就是全部了。 这就很好了。 苏曜想,自己也得振作起来。 虽说优夜什么都能做,但真要当个一无是处的废物那就敬谢不敏了。至少经纪人的角色要当好。 “大哥哥想要做好经纪人的话,不先多学会几门语言不行喔?”
“那倒是。”
“所以,让优夜来教大哥哥吧?”
“这个···” “达咩就是奥地利语言里说你好的意思喔?是最常用的,一定要记住喔?”
“再觉得我蠢也没必要用这种话来骗。”
“嘻嘻嘻,因为好好玩嘛!”
“···” “servus,这个是打招呼惯用词语喔?”
“总觉得你在骗我。”
“是真的喔。不信大哥哥可以摸着优夜的尾巴感受。”
“那怎么感受啊?”
“不知道喔。”
“只是尾巴想被摸摸才这样说吧?”
“嘻嘻嘻···” “···” 其实就这样过下去,苏曜相信自己能做的更好。 一天又一天的。 总能找到自己能做的事,反正本来就是孤身一人到这世界,在哪儿过都没差。 再说,有优夜在,也不至于过什么穷困潦倒的日子。 可是—— 意外···也不对,不算意外把。 今天是特别的日子。 所以收到了特别的东西。在新的通讯设备上,不知道她们用什么方式知道的。 即使是奥地利也收到了。 “优夜可以一起看吗?”
而优夜察觉这一事实后,是这样说的。 “还是不看了。”
“优夜开始播放了喔?”
这次优夜却没有按照苏曜的想法,反而自顾自的打开电脑,将数据传送到电脑上。 随后又大大方方的坐在苏曜双腿上,主动拉着苏曜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环抱。 想问。 这样做只会让谁都不开心吧? 可优夜认真的样子似乎不是开玩笑,再者说—— 在笔记本屏幕上露出的人的光景也让苏曜无法再开口了。 “阿曜有看过我在手机上备注的日程吗?”
“如果看了的话就知道我故意没标注今天吧?”
“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今天就21岁了。”
屏幕上的人一扫先前的阴霾,反而非常乐观的抱着一把吉他。 笑着。 “果然阿曜不在还是稍微有点寂寞。”
“喂喂,我们还在啊!”
传来林小弯没好气的画外音。 “啊啊,毕竟这是专门给阿曜看的嘛~忍一下啦~” “呐,阿曜创作过曲子吧?星之所在,一直没跟我讲真的好过分。”
“我有试着学。”
“现在可以拿出来弹了。你们用口琴,那我就用吉他。我吉他虽然有点烂,但练了这么久感觉还不错了哈。”
夏弦月合上眼试了下弦,紧接着从笔记本劣质的音响里传出声音。 星之所在。 是不同于自己和优夜的吹奏,拙劣但又神似的调子。 是非常烂。 不过她似乎弹的很认真。 “好了。就是这种程度了。”
“想笑就笑吧,反正我就是半吊子啦!”
“现在是六月,奥地利那边天气应该挺冷的吧?一切顺利吗?”
“啊啊,这些有小优夜在应该会做的很好,不用我多说了。”
“特地录制视频是想说。”
“不用担心我,我有麻麻,还有最好的闺蜜——mua。”
夏弦月拉着林小弯入境非常夸张的亲了一口。 “肉麻死了啊!”
后者呸了一声。 又是打闹一阵。 从她们的嫌隙里能看见摆在餐桌上的蛋糕,蜡烛亮堂堂的。 “反正不用担心我。”
“我都想明白,只要阿曜能过的幸福就行。”
“要是有时间的话也不要不回国,真是的,回来又不会吃掉你。”
“哼···” “就是小优夜可能不愿意呢。”
“就这样吧。”
“祝你们在奥地利一切顺利。”
“顺便,也在屏幕对面祝我生日快乐就更好了。”
接着夏弦月抛下吉他,几个人围在餐桌前。夏凉真让她许愿,她便一口气吹灭蜡烛。 “希望所有人都过的幸福。”
如此大张旗鼓的说出心声。 “说出来就不会灵的好吗?笨蛋!”
“你们装作听不见不就好了吗?笨蛋!”
“说的那么大声怎么可能听不见啊!”
“都说了是录视频给阿曜看的啊!”
“···” 非常出乎意料之外的光景。 仿佛前几天发生的都是幻觉。没有悲伤,没有眼泪,也没有批判。 只是欢笑着度过了生日。 光景没了。屏幕暗下去。进度条也走完了。 从黑色的屏幕上倒映出苏曜和优夜的脸。 “优夜,该睡觉了。”
“咦,大哥哥为什么不像小孩子依靠着优夜大哭呢?”
“有毛病才那样做。”
“可是上次在飞机上——” “唔。”
让优夜闭上嘴的最好办法就是解决问题根源。 这是在来了奥地利之后第一次缠绵。 这也是起始。 从今天以后,就真的要在这边生活了。 或许会回去。 但那一定是很久以后。 —— “啪嗒。”
凌晨,苏曜又爬起来了。 优夜还在床上睡着,呼吸很平稳。 点燃香烟。 优夜真的比预想中要善解人意的多。这点毋庸置疑。 但苏曜不想利用那份善意。 所以想再看看,再去确认下。 不是舍不得。 只是说,再一次把画面记在脑海中。然后便彻底销毁,和优夜的新生活里不需要这种障碍。 打开笔记本。 再次播放画面。一遍又一遍。 见证那真实的笑颜。 真好啊。 生日。 是真实的表情还是故意的呢? 就当是真的。 这样想会变得非常轻松。因为谁都好嘛。 第多少遍再次播放了呢? 没再去点播放,转而选择了删除。 嗯? 可还没删除时,已经停止的播放键又开始了。 画面和之前的完全不同。 昏暗,连人影都只能模糊看清楚是夏弦月。 “···” 沉默。 如果不是听到有杂音还以为是画面静止。 过了好久才听到人的声音。 “要是真的能这样开心就好了。”
“我啊,还是喜欢阿曜。”
“真的非常喜欢。”
“不是因为愧疚感,是单纯的喜欢。”
“所以才会有占有欲,不甘心···” 哽咽着。 “会看到这段视频吗?”
“会不会根本就不接收呢?”
“全都不知道。”
“那就阿曜根本就放不下我,又反复看了。是这样才能看到现在的我。”
“这样一想,我也变得轻松好多了。”
“对不起···” “我没有怨恨阿曜。”
“阿曜就算直到临走也担心我会有什么事,所以才提前和我身边的人都说了,唯独不和我说。”
“一点信任也没有呢。”
“混蛋!”
“这样不是又···让我更难过吗?!这种多余的温柔。”
“你当你是什么啊?!”
“···” “呜。”
还是哭着。 “呐。”
“说不定小优夜只适合谈恋爱,不适合过日子。”
“到时候再想起我。”
“说不定,我已经不喜欢阿曜了。也嫁为人妻了呢。”
“···” “骗人的,我知道,我根本就没那么厉害。”
“只是个胆小鬼。”
“真的好难过,害怕。”
“只剩下我自己。虽然身边有麻麻在,有好朋友在,可是···” “根本就做不到···” “···” 说的,露出的表情全都是和刚才截然相反的。 “大哥哥。”
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娇小的躯体在背后搂着自己。 “仅限现在,就算大哥哥因为姐姐要依靠优夜,也可以的喔。”
在这一刻。 再也无法隐瞒或者当个演员,老老实实的,将娇小的躯体抱在胸口。 借着那温暖的躯体,将这段时间压抑的情绪全数释放了。 就这样,结束。 然后,从今以后真的开始新生活。 那么总会在某一天终于想不起她的面容,她爱笑的眼睛。 撒娇的样子。 声音。 直至全数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