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武从未想过,自己都这副模样了,居然还有人愿意来烧冷灶的。
成为皇太弟,这是他多年来持之以恒的梦想。 此时突然有人愿意来支持自己,真的是让他心神激荡,难以自持。 过了好一会,刘武这才逐渐恢复了心智。 他略显疑惑的问道“这是为何?”任何事情都要有缘由,有因才有果。 无缘无故的跑过来说要拥立自己做皇太弟,当然不可能了。 田蚡笑容可掬,极为亲切的说道“大王,皇子胜势不可挡,家姐已经毫无办法了。我等一合计,唯有请大王为皇太弟,等天子万年之后传位大王,大王再立胶东王为太子。”
“哦~~~” 刘武面露了然之色。 在他看来,这也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毕竟此时刘胜强势,其他觊觎大位的人,几乎看不到希望。 现在互相联合起来求出路,也算是合情合理。 若是刘武的谋士公孙诡,羊胜还在的话,立刻就会看出这不过是在利用刘武的诡计。 原因很简单,经历了袁盎之事后,刘武已经将大汉的朝臣勋贵们全都得罪了个遍,在民间的名声那也是迎风百里。 这等情况下,刘武是绝无可能被立为皇太弟的。 哪怕刘启与窦太后中了降头一力支持,也会招来难以想象的反对力量。 既然事情不可能,那此时田蚡所言自然是忽悠刘武的欺骗之词,其目的无非是借用刘武的名头与实力罢了。 刘武虽然名声烂大街了,可他毕竟还是大王,是天子的兄弟。 而梁国极为富庶,不但有钱还有兵马。 只可惜,公孙诡与羊胜都因为袁盎之事,而为刘武背黑锅被处死。 也因为这件事情,再无人才愿意为其效力。 可以说毕生所愿就是成为皇太弟的刘武,很轻易的就陷入到田蚡所描述的美好场景之中。 骗人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投其所好。 田蚡很明白这一点,所以死死抓住了刘武的软肋,拿捏住皇太弟之事将其拉上了战船。 “总算是来了个有份量的。”
离开刘武的府邸,马车上的田蚡终于是松了口气。 刘武在长安城内外拥有数百兵马,更重要的是他有钱,也愿意出钱办事。 只要有了充足的财力,就能暗中购买兵器甲胄,就能招揽游侠儿为羽翼,就能收买关键位置的人物。 用刘武的财货来办自己的事情,这等好事真的是很罕见。 马车上的田蚡,拿出了一张中山国造的纸张,顺着纸张上的名录往下寻找“...颍阴侯灌贤,窦家窦甫...” 石岭关上,李云泽安静的看着数里地之外的山谷。 那处地方之前是呼衍和林所部的营地,被汉军夜袭之后全家溃败,连呼衍和林的首级都成了战利品。 不过十余日的功夫,再度有大股匈奴人前来,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直接填满了这处宽不过数里地的谷地。 看匈奴人所打出的旗号,是匈奴人的左贤王来了。 “于单。”
李云泽颔首点头,嘱咐身边人“传令下去,取于单首级者,晋爵彻侯。”
秦汉军功授爵系统的顶点,就是彻侯。 历史上刘彘上位,改名为刘彻。 为了避讳天子的名讳,彻侯全都改为列侯。 以于单匈奴左贤王,外加匈奴太子的身份来说,取其首级封彻侯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若不是老刘家不再封异姓王,直接封王都没问题。 年轻的于单明显性格急躁,大股兵马还在赶路,这边就急切的督促麾下人马开始攻城。 不急切也不行,后路被断,四面八方号称数十万的汉军,宛如山岳一般向着太原郡压过来,内里还有座晋阳城始终没能攻陷。 这等窘迫的环境之下,唯一的出路就是立刻打开退路,从容退出塞外去。 石岭关,就是横贯在匈奴人回家必经之路上的锁。 《孙子》曰“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迫。”
意思就是急于回家的兵马不要阻挡,人家为了回家会选择拼命。 不过现在的话,李云泽不但要挡住,还要想办法将这些入寇的匈奴人全都给灭掉。 他此时已经得知,入寇的匈奴人可不仅仅只有军臣单于的王庭,于单的右贤王王庭,也跟着进来了。 若是将这些匈奴人都给留下,那匈奴人就将被打断脊梁骨,实力大损。 看着远处密密麻麻涌过来的匈奴人,李云泽神色平静的嘱咐“传令吕梁山各处关隘通道,务必严守坚壁清野,不得使匈奴人马通过。”
“喏。”
匈奴人看似陷入了绝境之中,可李云泽却是能够提前察觉到,他们还有一条生路。 那就是向西越过吕梁山,进抵大河岸边。 在大河的另外一边,就是此时还在匈奴人掌控之下的河南地,右贤王所部此时正在河南地袭扰上郡。 若是匈奴人选择了这条路逃亡,虽然沿途损失会很大,可依旧是会有很大一部分的有生力量能够逃脱。 李云泽不会将希望寄托在匈奴人不懂大汉地理环境上,他早就下令吕梁山沿线关隘不得出兵,现在不过是再度强调罢了。 至于此时于单的攻击,李云泽并未放在眼中。 石岭关虽然破败,可驻守在这儿的却是中山国的甲士,想要突破这里逃出生天? 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早在秦末时期,匈奴人趁着中土大乱夺取河南地的时候,就得到了大量的先秦遗民。 之后汉匈交战多年,又掳掠了不少汉民。 再加上叛逃到匈奴的汉人,匈奴人的科技水平,其实并不比大汉差太多,堪称是大汉之下的世界第二。 他们真正缺乏的,是成体系的工业生产能力。 大规模的开采,冶炼,锻造,制造工业以及相关的配套产业这些。 普通的匈奴部落或许不怎么样,可到了左贤王这等层次上,其从汉家学到的技术能力并不差。 就像是此时,匈奴人几乎将谷地内的树林一扫而空,临战打造了许多攻城器械。 打头阵的匈奴人约有两千余人,推着不少的攻城器械上前。 跟在其后是数百骑兵,负责监军事宜。 不是于单拿不出更多的人手来,实在是从谷地到石岭关这一段,就像是葫芦口一般收拢起来,道路狭窄的压根摆不下太多的人。 一员策马勇士上前,在距离石岭关百步距离勒马,向着关上大声呼喊“哪位将军镇守此处?左贤王有话要说~~~” “呵~~~” 这套路李云泽很懂,不就是收买吗。 “问问他。”
李云泽侧首嘱咐身后的卫青“能开什么价。”
“喏。”
卫青领命,上前两步来到女墙后,向着百步之外的匈奴骑兵高呼“有什么条件,只管开出来就是!”
那匈奴勇士惊讶于卫青的年轻,不过还是很快回应“左贤王有言,只要将军愿意归顺,当自领一部为大王。牛羊马匹,帐篷大车,醇酒美人,金银宝石要多少给多少!”
“左贤王说了,只要将军愿意归顺,愿意与将军结为兄弟!从此之后,长城之外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这条件,不得不说开的很高了。 当初叛逃匈奴的陈豨,卢绾等人,到了匈奴也只是封王罢了。 地位上来说,与左贤王结拜为兄弟,那以后可算是真正入了匈奴的高层。 至于财货物资什么的,反倒是没那么重要。 若是此地驻守的是军侯,是军司马,乃至于校尉什么的,说不得真的会心动。 可此时驻守在这里的,是中山王呐。 放着大汉的江山不要,跑匈奴去做什么一人之下? 卫青转首看向李云泽,等待着大王的指示,该如何回应。 ‘啐。’ 李云泽嗤笑一声“告诉他,只要把于单的首级送过来,那就放他们北上出塞。”
没的说,谈判自然是随之破裂。 匈奴骑兵离去之后,那些等候多时的攻城队伍,正式开始攻击。 “杀!”
匈奴人嘶吼着涌向城墙。
“放!”守军弓弩手来了一波齐射,凌厉的箭雨落入城墙之下,顿时放翻了一片。
与匈奴人面临的难题一样,守军这里也是因为关隘太过于狭窄,没办法将人马都布置上去。 城头上能够布置的弓弩手,不过百余人罢了。 匈奴人这里的反击也很凌厉,他们的弓箭手在近距离上,终于可以全力发挥实力出来。 只见城墙下的匈奴人之中,飞出许多利箭来,有不少都是精确的射中守军面门。 尤其是缺乏面甲保护的弓弩手,不时就有人被射中,惨叫着摔倒在地。 甚至于就连穿着铁甲,戴着鬼面的甲士,也遭遇了神射手的狙击。 左贤王所部与别的匈奴部落不同,其实力仅次于王庭。 其部落拥有许多的铁箭与强弓,用来近距离对付汉军甲士,足以射穿鬼面。 见着此景,李云泽微微皱眉“眼神很好是吧,扔灰瓶。”所谓灰瓶,就是将石灰粉装在瓶子里,用以临阵击敌,使敌不能张目。 百余个灰瓶扔下去,顿时石灰粉弥漫,城下到处都是咳嗽声响。 那些之前还耀武扬威的匈奴神射手们,此时一个个惨叫着揉眼睛,哪里还有心思再去射箭。 石灰这玩意迷了眼睛,得用菜油清洗。 尤其是生石灰,一旦用水清洗的话,石灰与水发生反应,眼睛可就没了。 匈奴人的第一波攻势,就在百余个灰瓶之下狼狈溃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