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回到贾府的时候,贾母失魂落魄犹如老年痴呆发作。 鸳鸯忧心忡忡的在一旁服侍,生怕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 贾母的确是狠下心来大妆入宫去告状,可结果却是大失所望。 皇帝和太上皇自然是见不到,皇后出面接待了她。 听完哭诉,皇后安抚了几句,表示谁家都有难断的家务事,当以和为贵。 再之后就很直接的表态‘贾将军正得陛下大用,乃国之柱石。老太太身为长者,当为贾将军操持家中俗物,勿使其分心家事。’ 这话说的贾母心中冰凉。 从头到尾不提那孽障不孝之事,反倒是劝说自己要以大局为重。 这叫个什么事情,不孝子弟欺凌长者没人管吗? 给予贾母最后一击的,是大姑娘身边的抱琴。 出宫之前,抱琴追上来说了几句话。 ‘大姑娘在宫中地位日重,万岁多有召见。’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贾母还想说,请大姑娘帮忙在皇帝面前说说那孽障不孝之事。 可抱琴跟着就说‘小姐说,全赖二弟相助。不但时常资助银两,得以收拢人手。而且在陛下面前愈发得重用,权势相辅更得重视。望家中上下能鼎力相助,他日复兴贾家必然落在二弟肩上。’ 这番话说完,彻底傻眼了的贾母,只能是眼神呆滞的回家。 李云泽嘲讽她在家待傻了,高乐高的早已经脱离了社会。这可不是在羞辱,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 发了会呆的贾母心力交瘁,问了一声“宝玉怎么样了?”
“王太医妙手回春,已然醒过来。说是卧床修养大半个月的,就会慢慢恢复。”
“罢了。”
贾母心头一松,干脆倒下睡午觉“就这样吧。”
经过大半年的准备,李云泽这边终于是准备带着自己的营头开拔,前往东南沿海剿灭番鬼海盗。 “大司马。”
出发之前李云泽找到了梁二河“开拔银两的数目不对吧。”
封建时代的军队,除了极少数类似岳家军这样的强军之外,其他的兵马出兵打仗的时候都是要给开拔费的。 靖康年间种师中率军救援太原城,就是因为发给军士们的银碗不够了,宋军就四散而去进而大败,最终亡国。 大周朝这里也不例外。 只是皇帝之前承诺的二十万两银子的内帑钱,到了李云泽手中的时候,居然只剩下了四万两。 “万岁说只出一营兵马,无需太多开拔费用,就收回了十万两。”
端着茶碗的梁二河,轻轻用碗盖撇着茶水“此乃万岁钦定,我也没办法。”
这皇帝可真是抠唆到家了。 很想笑的李云泽,强忍着笑意“那还有十万两才是。”
吸了口茶水的梁二河,抬起眼皮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漂没。”
漂没,文官集团的传统技能了。 这都还没出神京呢,直接就是先漂没了大半。 李云泽若是皇帝,现在必然已经高举屠刀。 可屁股坐的位置不同,想的自然也不一样。 “原来如此。”
李云泽颔首点头“看来最近渭水大涨,诸位大人们已经是捞了不少的鲜鱼。”
梁二河这边也不生气,他很是认真的表态“你初入朝堂还不太懂这些。别以为我拿了许多,其实也只有区区四千两而已,这都是按照规矩份例拿的。张首辅若不拿,我怎么拿?我若不拿,下面的人怎么拿?你若不拿,你手下的那些军将们怎么拿?他们拿不到银子,又如何为你去卖命?”
李云泽肃然起敬“受教了。”
文官们可真牛,这种事情都能被他们说出花来。 他们做的理所当然,也不会畏惧有谁会捅到皇帝那儿去。 实际上皇帝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他手中可是有着一群专门搞情报的人手。 可知道了又如何,难道把所有人都干掉不成? 真要是那样,野心家们立马就会跳出来,把皇帝也给干掉。 “其实按照张首辅的意思,到你手中的时候,应该只剩下三万两才是。”
梁二河一脸我为你好的神色“多出来的这一万两,乃是本官费尽口舌为你争来的。”
这话说的,李云泽都不知道该怎么接才好。 片刻之后,他拱手行礼“多谢大司马。”
“你是我举荐的,但凡兵事上获战功,自然也会有我的一份。”
毫无疑问,梁二河是真心实意的说真话“你我荣辱一体,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这么说来。”
李云泽很快就举一反三“内府提供的粮草军资,也只剩下四成?”
“出仓的时候,单据文书上自然是十成十。不过忠顺王下手比较狠,说不得你只能落个三成粮草,而且内里还有别的规矩。”
梁二河终于是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我大周自有国情在此,以后你就习惯了。”
“是啊。”
垂下了眼睑,李云泽噙着嘴角微笑“等以后的。”
等以后老子掌权了,第一件事情就是从上到下把尔等统统给洗一遍! 他可不是顾虑太多的皇帝,他什么都不怕! 回到军营之中,把总以上军将都已然等候在这里。 军将们眼神热情,都在等着李云泽分银子。 落座之后,李云泽第一句话就让众人炸了锅“一两银子都没给。”
众将先是惊愕,随即就是愤怒。 他们也知道上面层层伸手不会剩下太多,可没想到居然一两都不给。 “皇帝只给了十万两。从内阁到兵部,之后再到京营。上上下下分润之后,到我这儿只有五千两。”
李云泽一拍案几“五千两?打发要饭的呢!我没要,直接扔回去了。”
诸将神色古怪,那可是五千两啊,这都不要,果然是财大气粗。 “尔等无需担忧。”
李云泽拿出了自己的钞能力“营中一应开拔赏钱全部由我来出。”
众人先是一惊,这可是一笔大数字。 随即纷纷献上香屁,痛斥皇帝抠门,朝廷无度。唯有将主心怀将士,愿为将主赴汤蹈火云云。 李云泽连连颔首,表示尔等说的都对,然后跟上了一句“等下集结全军,本将亲自发银。”
此言一出,好几个人都是微微色变。 之前发放粮饷的时候就是如此,不给他们过一手的机会,亲自将粮饷发放到军士们的手中。 虽然耗费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发完,可却真正的让全营将士都认清楚了谁才是将主,是谁给他们发的粮饷。 从那之后,每月发放粮饷就专门由李云泽的亲兵队来做。 他不吃空饷也不喝兵血,都是实打实的发放。 但凡是少了哪怕一钱银子,军士们都可以来李云泽面前告状。在他的营中克扣军饷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斩首示众。 这次发放赏银也是如此,李云泽得让军士们都知道,皇帝无情朝廷无义,银钱都是他们的将主给的。 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同样转为亲兵队发放。 亲兵队所代表的,就是他李云泽本人。 内府的货队,送来了出征所需要的各类军资。 包括却不限于数千石的杂粮陈粮,上万束干枯无用的草料,几百套破破烂烂已然发霉的皮甲,二百杆枪口都锈上了的破烂火铳,几百顶散发着恶臭的破烂帐篷。 一大堆轮子都没有的破烂木板车,几百匹虫吃鼠咬的布匹绢帛,几十头瘦骨嶙峋的牲口,还有一百多号不是老头就是孩子的随军民夫等等。 “王爷。”
看着眼前躺在椅子上嗅着鼻烟壶的忠顺王,李云泽甩了甩手中的出仓文书“上等精米两万石,优等豆饼四千石,精良铁甲一千二百副,全新鲁密铳六百杆,新造牛皮帐篷一千五百顶,精工大车四百辆,上等棉布三千匹,大牲口六百头,两千精壮民夫...” “看来内府最近的亏空很大。”
上前两步的李云泽,居高临下的盯着忠顺王“平账目都平都我这儿来了。”
内府这可不是简单的漂没,而是乘机将之前的许多亏空给平账了事。 只要李云泽签下了文书,那上上下下很多人都会弹冠相庆。 早就被处理掉换成银子落入口袋里的东西,也才能真正的安心花销。 这也很好理解,毕竟大家伙的锦衣玉食,豪宅美人什么的全都是靠着规矩来。总不能是指望俸禄吧。 “老规矩。”
忠顺王悠然的嗅着鼻烟壶,很是舒畅的打了个喷嚏“有你一成半。”
“太少。”
李云泽幽幽一叹“王爷这是在打发要饭的呢?”
忠顺王微微一怔,随即嗤笑“这是规矩,你若是坏了规矩,那就是得罪了所有人,他们会把你给撕碎了吞掉。”
他相信李云泽肯定会同意,因为哪怕是皇帝也没办法完全得罪所有人。 李云泽也不生气,他很平淡的询问“王爷得了几成?”
“告诉你又如何。”
很有底气的忠顺王,瞟了眼李云泽“本王拿三成。”
“那我就要你这三成。”
忠顺王手中的鼻烟壶,摔落在了地上“你说什么?”
“我说。”
李云泽俯身盯着脸上肥肉都在颤抖的忠顺王“我要你的那三成。”
抬手拍在了扶手上,忠顺王怒急“你好大的胆子。”
“我不但胆子大,别的地方也很大。”
李云泽面色不变“我现在就带着这些东西还有这出仓文书去宫里,交给陛下如何?”
“你敢!”
气急败坏的忠顺王起身“你敢得罪所有人?”
“我敢。”
李云泽认真点头“我只针对你一个,身为宗室亲王却没了陛下的信任。啧啧,估计王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要不,王爷去求太上皇?”
求太上皇?那会死的更快一些。 虽然忠顺王身宽体胖,可脑子却是一点都不差。 皇帝多疑心狠,那么多的宗室亲王,只有他忠顺王能够得到皇帝的信任,怎么可能没脑子。 他很是不解的看着李云泽“为何要与本王作对?”
李云泽诚恳回应“王爷误会了,我只是想要银子。正好王爷家中银子多的放不下,我来帮王爷花销些。”
给全营将士们发放了那么一大笔的开拔费,心头不爽的李云泽,这是想要收回些本钱来。 更重要的是,忠顺王与贾家处于完全对立的立场上,有机会当然是要搞他。 尤其是这家伙对林妹妹有心思,这如何能忍。 今天不过是开胃菜,等出兵回来之后就要搞死他。 “我也不多要。”
李云泽仿佛是在说着不值一提的小事儿“王爷随随便便从手指头缝里露出点,给个五万两就行。”
“五万两?”
忠顺王尖叫出声“你怎么不去抢?!”
“没错啊,就是抢。”
李云泽无辜摊手“要么给银子,要么我现在就入宫。到时候我拍拍屁股走人去打仗,王爷就得好好想想该如何跟陛下解释。”
解释什么,根本就不用解释。 以皇帝那多疑心狠的性子,说不得就是圈禁之后抄没家产。 “王爷。”
李云泽语重心长的劝慰“识时务者为俊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