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意气风发的卢携挥舞着手中的奏章“左金吾卫大将军,河中行营招讨使,汴州刺史,宣武军节度使李云泽有本上奏!”
卢携这段时日在长安城里可不好过,身为李云泽的代言人,有不少人找他的麻烦。 毕竟李云泽曾经在长安城内做了许多事情,侵夺了许多的人的利益。 他们不敢找兵权在手的李云泽的麻烦,很自然的就会找其朝中代言人卢携的麻烦。 不过等到李云泽接连击败天平军与泰宁军主力的消息传来,这些人立马偃旗息鼓。 原因很简单,李云泽向着全天下展示了自己的肌肉力量! 面对这份力量,绝大部分人都不喜欢,例如龙椅上某个面无表情的皇帝。 黑着脸的李儇不想听李云泽说了什么,可却是不得不听,毕竟他不是太宗高宗那般人物。 “说吧。”
“...朱宣暴虐,朱瑾无道,擅起战端...与朝中奸佞勾结,请陛下为臣做主...奸臣不去,陛下备受蒙蔽,臣当起兵入关中勤王以清君侧...” 奏章没什么好多说的,无外乎就是李云泽打赢了,然后开始秋后算账。 地方的对手自然有麾下兵马去算账,不过朝廷里的倒霉蛋,就得皇帝和太监们出手了。 念完了奏章,卢携目光睥睨的看向了宰相郑畋,大殿上下所有人也都看向了郑畋。 要知道当初下令讨伐宣武军的,可正是这位宰相。 面无表情的郑畋整理了下衣冠,出列向着李儇恭敬行礼“臣,乞骸骨。”
讨伐李云泽的事儿,起头的是皇帝李儇。 可李儇自己没胆子认下来,也不愿意扛锅,所以背锅的人就成了郑畋。 若是宣武军被灭了,那自然是一切好说。 可宣武军不但大获全胜,而且还言出威胁要入关勤王... 朝廷可不敢让宣武军再入长安城了,难不成皇帝再西巡一次跑成都去? 到了这个时代,朝廷权威早已经尽丧,手中兵马只剩下所谓的神策军,而神策军又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面对强藩威胁的时候,只能是选择妥协。 此时见到郑畋如此识时务的将黑锅背起来,李儇等人也算是送了口气。 李儇甚至连最为基础的朝堂礼仪都没做,没有丝毫挽留的就应下了郑畋的辞呈。 看着郑畋一步步离开大明宫的背影,朝堂上众人都是心有戚戚。 地方藩镇一个奏章,就能让朝中宰相落魄退场。 这大唐...快不行了。 总算是把黑锅甩了出去,松了口气的李儇正准备退朝回去斗狗,可那边卢携却是再度出列行礼“陛下,朝廷下令讨伐宣武军,李节度那边很是不爽啊。”
李儇愣了愣神“郑畋不是已经罢官了吗?他还不解气?要不送到汴州去,任由他处置?”
此言一出,朝堂上的气氛陡然阴郁起来。 百官们纷纷低下了头,可那股宛如实质的不满却是笼罩了整个大明宫。 今天可以是郑畋任由处置,明天是不是就该轮到我等了? 李儇不懂这些,可他身边的田令孜却是非常清楚。 田大太监急忙上前一步,拽了下李儇的衣袖,示意他别说话了。 下边的卢携也是暗自感慨。 这样的一个废物皇帝,如何能够让人效忠呐。太宗若是泉下有知,肯定会从昭陵里挖出来,生撕了这个不肖子孙。 那句古话说的好‘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寇仇!’ 皇帝如此寒大臣们的心,大臣们也不会为皇帝卖命! 田令孜代替李儇询问,而且问的非常干脆“李节度想要什么?”
“田枢密何来此言?”
卢携演技到位,面露错愕之色“李节度不过是为朝廷去除奸臣而已,田枢密这般言语,恐怕不妥吧。”
田令孜虽然是个太监,可却是有官位在身的。 他的官职,就是枢密使。 理论上来说,全天下的武人都归他管。当然了,这也只是理论上而已。 比起废物皇帝,田令孜就要明白的多。 他也不再废话,想了想之后言道“李节度劳苦功高,陛下加封其为检校司徒,同平章事。封为沛郡侯,食邑一千户如何。”
大唐现在的管帽子不值钱了,田令孜甩出去也是毫不心疼。 反正不过是名头好听而已,想要实权还是得自己用拳头去打。 卢携笑而不语,这点蝇头小利拿出来说,也太没劲了。 田令孜虽然说是权宦,可面对地方强藩的时候也是无奈。 毕竟宦官们可以通过粮饷来指挥神策军,在神策军的刀锋之下,朝中大臣随意撤换,哪怕是皇帝也可以随意拥立。 可问题在于,神策军只能在长安城内耍威风。 一旦出了长安城,各地节度使们麾下的武夫,都能将他们揍的满地找牙。 神策军甚至烂到了,就连李云泽去汴州上任的时候,也将大部分神策军摒弃的程度。 兵马不强,自然没资格大声说话。 面对大声说话的李云泽的时候,田令孜只能是小心翼翼的询问“若有所需,还请直言。”
卢携这才满意点头,可算是不用再受这群阉人的气了! 他以往虽然也做过宰相,可却是被一群阉人给压制的喘不过气来,早就是受够了窝囊气。 现在转身抱住了一条满是腿毛的大腿,立马就换成阉党受他的气,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爽了。 皮笑肉不笑的卢携,好好的耍了一通威风之后,总算是开出了价码。 “天平军节度使朱宣,泰宁军节度使朱瑾祸国殃民..罪无可赦...当以谋逆论处...” 李云泽的要求并不复杂,第一条就是给自己与朱宣朱瑾兄弟俩之间的战争定性。 当然是他自己这边是正义的,朱宣朱瑾兄弟那边是叛逆了。 名不正,则言不顺。 不要小瞧了名正言顺,在这个时代来说重要性还是很高的。 “此事易尔。”
田令孜没有什么犹豫的就接受了。 朱家兄弟人都没了,也不会有谁为他们叫屈,黑锅什么的直接扔过去就是了。 卢携接着提出了新的要求“朱宣朱瑾兄弟尚有众多同谋,朝廷当下令命李节度严加讨伐。”
没有提出具体的人名,这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因为这就是一个筐,以后想把谁装进去都行。 李云泽想打谁了,只要把这个筐拿出来,说他是跟朱家兄弟合谋的叛逆,自然而然的就占据了大义的名分。 大义的名分,无论是任何时候都有着其重要的意义。 这个道理不仅仅是李云泽玩的炉火纯青,就连田令孜这个太监也知道。 所以他皱着眉头表态“这个,不太好吧。不若就将叛逆定在朱家兄弟,还有那个武宁军节度使时溥的身上?”
这三个节度使都是当初出兵攻打李云泽的,掉进筐里基本上就出不来。 只可惜李云泽要的科不仅仅是这个。 卢携那边缓缓摇头“李节度说了,不允。”
田令孜的眉头更深了“不若选几个人选出来如何?”
卢携依旧是在摇头“不允!”
田令孜长叹口气“李节度就不怕朝廷下令,全天下的藩镇一起讨伐?”
卢携笑了,他笑着摇头说道“李节度有言,此事唯有允与不允而已。”
田令孜说号召天下藩镇攻打李云泽,那只不过是讨价还价的价码罢了。 或许真的会有几个藩镇听令,可也就是几个罢了。 天下间数十个藩镇,若是都能够听从朝廷号令,哪里还会有李云泽出现的机会,甚至就连黄巢与王仙芝什么的,也还得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务农。 这个天下,已经不是朝廷的天下了。 田令孜还在纠结的时候,搞不清楚状况的李儇已经是不耐烦了“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散了,朕很忙。他想要打叛逆,那就打去好了。有本事把天下间所有的藩镇都给打平了!”
嗯,忙着斗狗去呢。 田令孜苦笑连连,皇帝自己都不在乎,他这个太监还急个屁啊。 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在赤果果的威胁面前,真正掌握朝政的宦官集团们,不得不将大义上的无限开火权交给了李云泽。 这就是实力为王的结果。 李云泽的拳头足够大,大到了想要什么,朝廷就不得不给什么的程度。 在这个武夫当国的世道里,本就是如此。 当然了,烂船还有三斤钉,煌煌大唐哪怕是落魄了,底蕴还是有一些的。 田令孜等人不甘心李云泽的威压与胁迫,暗地里的手段自然也是耍出来。 他的手段也并不复杂,就是扶持起李云泽的对手来。 首先一个是表现的很忠臣的朱全忠,扩大了其辖区范围不说,还给予了其在北地便宜行事的权力。 再有就是,大唐朝廷再度开始耍弄传统技能,重用外族。 这些他们选择的目标,是沙陀人的老大李克用。 之前反叛大唐的李克用,被任命为河东节度使,给了沙陀人地盘财富人口以及大义的名分。 这种操作,在大唐来说属于常规手段,大家都已然是习以为常。 可对于李云泽来说,却是不能够接受的。 作为回应,李云泽当即上表,要求封朱温朱全忠为代北行营总管,去端了李克用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