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救我！我才是你儿子！”
薛弄玉也出声求救。王氏把她扶起来护在身后，盯着齐子书道：“贱蹄子！你占了我儿的身体，还想害我儿性命！我今天就要打死你这恶鬼！”
齐子书被捆上时，白亦就站在门外，她遥遥望了一眼，便确定这人不是薛弄玉。那边王氏命人将齐子书的嘴堵上，他不肯跪，仆人就把他的腿打弯。齐子书伏在长阶上，棍棒把他的骨头砸碎，血从他的嘴里涌出来，他乞求地望着自己母亲，可王氏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这个恶毒妇人，生生将自己儿子打死。齐子书被杖毙后，白亦从门边出来，将薛弄玉护在身后，告诉了王氏真相。王氏起初还不信，直到薛弄玉狡黠地眨眨眼，她才确信，她的儿子真的叫她打死了。王氏气急攻心，当即昏了过去。她回去就起了高热，夜里，她梦见流着血的齐子书，嘴唇一张一合。“救我啊，母亲！”
他声音凄厉，“我是你儿子啊，你为何认不出我？！”
王氏惊醒过来，嘴里大叫着“儿啊”，随即一口血呕了出来，不等仆人喊来大夫便一命呜呼。齐家没了这两个主心骨，齐子月当即便投靠了宣威将军府，还拿出来一些所谓的证据，诬告白家有谋反之心。这宣威将军是老侯爷的旧部，一直嫉妒白家的荣耀，得到这些证据，立刻就往上递，可谋反一事本就是子虚乌有，二小姐给出的证据也是胡编乱造，是以还未到三司会审，谎言便不攻自破。齐子月直觉不妙，怕白亦报复，卷着大量金银，连夜逃离邺京，却没想到被千机阁的人又捉了回来。“嫂嫂您最是仁善，求您看在哥哥的份上，绕我一命……”“这些钱财我不要了，都还给你，我保证会离开京城……再也不会出现在您面前……”二小姐跪在地上求饶。白亦面露纠结之色，“对你网开一面也不是不行。”
齐子月听了，当即伏在地上向她叩首。白亦啧了一声，说道：“你当知晓我朝向来有‘诬告反坐’的例律，你诬陷我白家谋反，按照大邺律法，当是株连九族的，不过我这么心善，就不搞株连那套了……”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齐家好像也没什么人了。“但放你离开邺京是不可能的，以你这巧舌如簧的小嘴，放你离开怕是又要惹是生非，你以歌舞惑人，若是这么将你丢出京去，你反倒引得其他人对付我怎么办？”
白亦认认真真地说：“你也知道，我是武将之女，读惯了兵书，见多了绝地反杀的例子。”
齐子月瞳孔猛缩，喉中求饶声破碎。“善恶终有报，你做的那些事，也当得起今日的惩罚。”
“你曾一舞动四方，我便挑断你的手脚筋；你曾以琴声引得名士追捧，我便打断你的手指；你曾声如黄鹂，我便毒哑你的嗓子，让你只能像乌鸦一样吱哇乱叫。”
白亦挥挥手，立刻便有手下上前，让她所言成真。又过上一月，沈归荑被定了罪，老侯爷的案子也水落石出。他出狱的那天晚上，白亦守在刑部外头，她倚在马车旁，身上微微落了些夜露。老侯爷从刑部走出，身侧昏暗的巷子里，风声呼啸，惊起几只夜归的飞鸟。暗沉沉的街道上，一片静谧，白亦准备了马车，老侯爷却说想走着回去。夜里很是安静，城内一片空茫茫，唯独更夫打更的声音被拉得很长。老侯爷问道：“孩子，你看到了什么？”
白亦努力睁大眼睛，黑暗中只有几盏明灯在指路。“孩儿愚钝，还请父亲示下。”
她诚实地回答。老侯爷叹道：“你可知官家为何会答应放我？”
“今上心思深沉，许是有所图谋，不过任他如何图谋，孩儿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也罢了。”
老侯爷看了白亦许久，悠悠笑道：“你不像我，也不像你母亲，更像你祖母。”
白亦低声道：“若能类祖母三分，那便是我的福气。”
两人回到家，府上早就准备好了洗尘宴，父女两人相对而坐，举杯对饮。酒过三巡，老侯爷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圣旨，借着灯光，白亦将圣旨上的内容一字一字看完了。那圣旨上，御笔朱批，命白氏女，和亲蛮夷。老侯爷声音淡漠，“蛮夷递了国书入朝，令大邺年年上供，另点名要我白氏女和亲。”
白亦咬牙切齿，蛮夷打的什么心思，官家难道不清楚？为了那点功高震主的提防心思，宁可将有功之臣的女儿送给敌人凌辱，换来勉强的苟延残喘，也不愿意将军权委托白氏，去换得天下的太平，今日割地，明日上贡，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老侯爷低声问道，“若真叫你去和亲，该当如何？”
白亦沉默下来，道：“我去蛮夷，若能侥幸存活，至多五年，蛮夷便有了一位汉人的王太后。”
老侯爷大笑，“到底是我儿，永不会困于当下，只是父亲问你，若我不愿送你和亲，我们该如何解开眼下的困境？”
白亦思索片刻，道：“我有三策！”
“讲。”
“若是下策，便请父亲认下一干女儿，替我去和亲。”
“若是中策，便请父亲入朝辦论，依仗白家声望和朝中旧臣，与官家据理力争。”
“若是上策……”老侯爷端杯的手停住，道：“说下去！”
白亦瞧了瞧自己父亲脸色，俯身下拜，取下腕上墨镯，双手奉上，这墨镯不仅是千机阁的信物，还是祖母留下的那十万私军的兵符。白亦一头磕在地上，嗓音像混在风雨里的鸟啼，无助悲切，又带着视死如归的狠绝。她说：“若是上策，便请父亲反了！”
老侯爷大笑，起身扶她起来，他说：“那便听我儿的，反了！”
半个月后，官家心腹来白家宣旨，封白亦为郡主，令她和亲蛮夷，老侯爷大怒，以其假传圣旨为由，将其斩首，祭了白家十万大军的旗。虽然打的是清君侧的名号，可邺京谁都知道：白家，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