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南安公主院中。窗外宫灯摇曳,屋内寂静无声,但南安公主却总也睡不着了。白天那个疯云儿的影子,总是在她眼前晃悠。听说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让人处置了云儿,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过一个宫女而已,就算死了,也没人放在心上,如今疯疯癫癫,只怕她没什么好下场。而她原本是乐府最出色的舞姬,就算出身不好,也该吃喝无忧,原本是能在宫里安稳活下去的。这一切,都源于某个人莫名其妙的歹毒心思……想到那个狄戎公主呼伦硕,南安公主眉头紧皱,不由得又扯了扯被角。这天儿一日比一日凉了,宫里给各处新换的厚棉被还没下来,幸亏太后之前赏了一床狐皮毯子……这样想着,南安公主撑着胳膊起身,让朱儿去给她寻来。朱儿将毯子寻来后,刚给她盖好,便看到她神色难看,忙伸手在对方的额头上试探了一下,问道:“公主怎么了?”
刚才她在门口,就听见公主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这会子脸色又白得厉害,可也没发烧。朱儿伺候南安公主多年,深知对方的性子,略微想了想,忽然眼神一跳,低声问道:“公主莫不是被白天的事吓到了?”
想到白天疯云儿那疯癫的样子,朱儿自己都有些害怕,疯子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当时公主就在湖边上,万一对方发了性,伤了公主可怎么办?还有一个原因,想来也是引得公主不安的重要因素。想到青宁郡主当日跟公主说的那些话,她也知道了,当日害死纸鸢的人,就是那个狄戎公主,呼伦硕。公主这是联想到自己的婚事了,若真到了那样野蛮的地方去,岂不是……南安公主轻轻叹了口气,不置可否,将毯子往身前扯了扯,把脖子都盖了个严实。“公主,要不咱们问问青宁郡主……她总是有办法的,那伦硕公主在宫里伤了人,毕竟……这个事还没被查出来呢……”朱儿斟酌着词句,眼巴巴的蹲在南安公主床边。她私心想着,若是青宁郡主有办法,能用本朝律法将伦硕公主的罪行盖棺定论,让她吃个亏杀杀威风,也给狄戎人一个下马威才好。省的让他们轻看了公主。南安听见这话,脸上现出一丝宠溺的笑容,伸手在朱儿脸上摸了摸,幽幽道:“你想的太简单了……”就算叶思有办法,让皇上皇后都知道伦硕公主的罪行,宫里也不会为了一个宫女,而伤了跟狄戎部族的交情。更何况……思思也不是个管闲事的性子,那个明媚秀美的女子看似温润,实则性子是清冷的,若是她在意的人出了事,她自然会管,可纸鸢和云儿就不同了。这两个宫女对她来说,就是陌生人。自己心里明白,只要伦硕公主没惹上她,或者没惹上自己,她就不会出手。直到夜深了,主仆二人说了些话,南安公主这才翻了个身,睡过去了。叶思今夜倒是睡得安稳。其实南安公主心里,对她的感觉是对的。她不是救世主,从来不会浪费精力放在无干的人身上。而且她精力有限,家仇还没报,更不会管这些闲事。只要那个伦硕公主不来惹她,或者她真心在意的人,她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翌日,叶思醒来后梳洗完毕,就见玲珑在衣柜里翻找什么。对方将柜子里的衣裳都翻出来,一套一套的摊着放到床上,好像在斟酌什么,旁边还有配套的首饰。叶思见那些衣裳光鲜亮丽,都是她平日里没怎么穿过的,笑道:“那几件裙子太长了,平时我都懒得穿,你想让我穿去求猎场吗?”
玲珑回头,见叶思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郡主,听说求猎场上也有贵女来参观,反正女子是不用骑马射箭的,您贵为郡主,可不能被那些官家女子给比下去,还是带些好看的衣裳首饰才是。”
这几日日头不错,这些好看的衣裙若是再不穿,等过几日到了冬天,就更穿不上了。况且郡主本来就长得秀美精致,就算在美人堆里,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她可不想让那些庸脂俗粉把风头占了去。叶思知道对方为自己好,但还是过去挑了几身利落素净的,道:“就这几身就很好。”
玲珑见状,这才不甘心的收起剩下的衣裳,小心翼翼的放到柜子里。也就是自家郡主天生丽质,随便一上妆便宛如仙女,不然就穿如此素净的衣裳去贵女堆里,早就被人看不起了。叶思想着许久没有二哥叶楷的消息了,想着今日无事,又算着他今日休沐,这才从库房找了一块端砚,又带了些上好的香墨,坐上马车出府。叶楷的院子距离郡主府几条街,不到半个时辰便能到。当初为了给叶楷一个安静的环境,叶思故意找了个幽静些的地方。这里坐落的宅院不多,也不是那种贩夫走卒之流,道路两旁都是柳树,给人一种安静优雅的感觉。马车停到门口,叶思正要让人进去传话,谁知大门就开了,一个小厮从里头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马车一眼,问车夫道:“哪家的?”
车夫一愣,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叶思掀开车帘,并不认识这个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里可是叶宅?”
那人见她气质高贵,收起一丝打量,点头应是,笑道:“敢问小姐是哪家的,小的去通报一下夫人。”
叶思挥手让他去,眼神忍不住眯了一下。为什么才不到一个月没来,就感觉这个地方如此陌生呢?“郡主,二公子家,都用上门房了……”就在叶思出神的时候,玲珑小心翼翼的开口了,她显然也被刚才的事惊了一下。不是说叶楷不能雇佣门房,实在是他初来京中,连安家费都是叶思给的,每月的俸禄刚够生活,买两个下人在院子里帮忙,已经捉襟见肘了。而且,那个门房刚才说进去通报夫人。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那位高官家门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