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周与房玄龄直到离开文成殿,脑子仍旧是懵的。 陛下根本就没有说清楚,那位一土居士是谁,而是告诉二人,他心中自有决断。 “房相,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马周一头雾水地朝着身边那抚着长须一言不发的房玄龄问道。 房玄龄听到了马周的询问,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从来没见过陛下这副样子。 特别是自己与那马周对那位一土居士赞喻时,陛下的表情,显得甚是古怪。 “陛下,兴许另有深意吧……不管怎样,那一土居士,已然在陛下的眼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便是好事。”
“相信用不了太久,咱们就能够结识这位才俊。”
二人边说边聊,朝着宫门行去。 而李世民坐在案几后边,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当中,一股子强烈的尴尬情绪,让李世民浑身都不爽利。 是的,在自己与一干重臣的判定下,原本以为王玄策不过只是一个运道奇佳的平庸之才。 而且,在平定中天竺之战时,还干出了不少令天朝蒙羞的决策。 不然,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御史弹劾,为何泸胪寺那边传来的消息,从那些宗庙献俘的战俘也都指认这些事情是真实发生的? 如此种种,都已经让李世居在心中,给那王玄策打上了一个不堪大用的平庸之材的标签后。 《洛阳旬报》上的一土居士的文章,以及那《天竺血海回忆录》中的关于中天竺之战的记载。 这位王玄策,又哪像想是一位贪生怕死的平庸之才?分明就是胆识过人,才略过人的国之柱石。 难不成,满朝臣工都花了眼不成?就他程三郎一个人慧眼识珠? 李世民阴沉着脸,许久之后,这才缓缓开口道。“召程三郎、吴王,立刻入宫觐见。”
##### 面对着突然现身于那洛阳官衙门口的赵昆,程处弼心中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这已经是第二期报纸的发布日,哪怕是今天赵昆不来。 那么下一期《洛阳旬报》还会继续暗戳戳地在那里告诉世人,朝堂诸公眼神都不太好。 当然这等隐喻,程处弼是打死都不可能承认的,毕竟自己只是装傻充愣,可不是真的又傻又愣。 “赵叔,今日这又是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赵昆看到了眉开眼笑的程三郎与李恪二人连袂而至,一想到今日文成殿内那阴沉得可怕的气氛。 “见过殿下,程三郎,你老实告诉老夫,那篇《天竺大陆简史》到底是何人手笔?”
“啊这……”程处弼一副有点不知所措的模样,顿时让赵昆心中生疑。 “怎么,该不会是你小子吧?”
“不不不,当然不是我。”
程处弼赶紧摇头否认。 “那是谁?”
赵昆磨着牙根,开始鼓起了眼珠子。 看到赵昆那副模样,程处弼正犹豫该不该现在就泄露的当口,一旁的李恪直接进行了抢答。 “鸿胪寺主薄王玄策。”
“是他?!”
赵昆朝着李恪微一颔首之后,目光再一次落回到了程三郎身上。 这下子,底裤都亮了,程处弼自然也懒得再藏着掖着,破罐子破摔地坦白道。 “对,就是他。”
赵昆吸了一口凉气,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气道。 “……你们啊你们,唉……” “赵叔到底怎么了?”
“走吧,随我入宫,陛下要见你们二人。”
赵昆朝着阶下行去,走了没几步,又回头说了一句。 “还请殿下和程三郎见陛下后谨慎一些,今日,陛下的心情很不好。”
“……” ##### “……《天竺大陆简史》的一土居士,就是那个在天竺大陆,率领联军,为我大唐使节团报仇雪恨的王玄策?”
看到跟前连声招呼也不打径直单刀直入的老丈人,程处弼表情很老实地点了点头。 “丈人若是不信,可以问一问殿下。”
一旁的李恪同样也十分乖巧地点头答道。 “是的父亲,那王玄策极有才气,处弼兄就想乘着那些天竺诸多使节团到访我大唐。 加上我大唐又正好平定了中天竺,于新都洛阳举办了盛大的宗庙献俘仪式。 借着这个机会,请王玄策帮忙创作一些能够吸引广大读者的文章,让我大唐的文人智士,也了解一下这些天竺诸国……” 李世民打量着跟前这两个暗中眉来眼去,隐蔽地打着配合的亲儿子与女婿。 听着他们两个在自己跟前将那王玄策一顿猛夸,李世民甚至都有点怀疑这两个家伙是不是收了那王玄策的贿赂。 “处弼贤婿,既然那王玄策得你们二人如此看中,那你为何不愿意为国荐材?”
“难道老夫不寻你,你就不能主动来寻老夫不成?”
“丈人,不是小婿不想来,而是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样的苦衷?居然让你们两只……你们二人踌躇不前?”
程处弼听到了这话,不禁心中大恶,两只嘛意思? 在你老眼里,我跟你那个英果类已的亲儿子就是两只多在夜间鬼鬼祟祟活动的纲鳞翅目昆虫不成? 不过看在老丈人今日情绪很不对头的份上,程处弼决定不跟老丈人计较,眼角隐蔽地一斜。 李恪心领神会地站了出来,朝着亲爹恭敬地一礼。 “父亲,处弼兄给孩儿剖析过理由,倘若孩儿与处弼兄向父亲举荐那王玄策的话,怕是……” “怕是什么?”
李世民打量着欲言又止的亲儿子李恪,又扫了一眼旁边扮恭顺的程三郎。 “说清楚。”
这一次,李恪没有再退缩,而是硬起了头皮上前数步,朝着亲爹小声地密奏道。 “父亲,王玄策在归国至长安之时,京兆王氏之主王咏曾夜探驿馆。授意王玄策倘若能认祖归宗于京兆王氏……” 李世民直接呆愣在原地,看着那嘴巴开合不已的恪儿,听着他讲述王玄策与京兆王氏之主王咏的对答。 直到李恪讲述完,李世民都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许久都没有一丝的动静。 可是程三郎与李恪都明显地感觉到了,文成殿内的气温,简直就是直线下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