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都这么多天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一位官吏,翘起手指头挠了挠自己那已经散乱开来,犹如乞丐一般头发。 目光痴痴地看着那牢房里那个狭小的窗口,也就顶多能够把脑袋塞进去那么大小的窗口透进来的光亮。 照射在牢房的墙上,那算得上是在白天里难得的光源。 不远处,一位官员,正吡牙咧嘴地伸手在颈项上摸索了半天之后,指尖陡然一用力。 然后,将那个犹自在指尖挣扎的细小虫子,凑到了照射进来的阳光下观望。 跳蚤,居然是特么的跳蚤?!这位官员的眼珠子瞬间就鼓了起来。 多少年了,自己身边的一帮同僚自然也不可能有这玩意,而自己也就是在自家的狗身上见过。 想不到,自己才在这监牢里边呆了这么一段时间,居然也长了这玩意…… 啪的一声脆响,这位官员就看到了指尖跳蚤被干掉,这才悻悻地嘟囔了两句关中垃圾话,正要靠回去躺着。 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顿时脸色一黑,扭过了头去。 不光是他,还有不少的官员也都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就是他们牢房的隔壁,有天残地缺这样的花名,被一干文官鄙夷,戏称之为程家恶犬的李义府与那许敬宗正那里,跟那王玄策三个人打牌…… 没错,就是在打牌,打斗地主,虽然他们很低调,但是时不时地甩牌声,在这因为都还没吃午饭而都不乐意吱声的监牢里边,显得份外的清脆。 “哼……不愧是程家的恶犬,就连恶习也是一模一样。”
“就是,那程老三,简直就是官场之耻,作为官吏,不兢兢业业为国筹谋,却成日东游西荡,游手好闲……” “唉,还不就依仗着他是陛下的女婿,又有点小聪明。”
“我说陈郎中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他程三郎倘若只有小聪明,又怎么可能立下那么多的功劳?”
“立下功勋,指不定是走狗屎运。”
“倘若真是走狗屎运,那么为何,我等被关押于此,而他们程家人全都安然无恙?”
听到了这句不怎么熟练的关中话,几位正在那里吹牛打屁埋汰程三郎的官吏齐刷刷一扭头。 就看到了噶尔东赞这位吐蕃籍的中书舍人。 这位噶尔东赞算得上是陛下跟前的红人,昔日代表吐蕃使唐。 陛下就很欣赏他的才华学识,并且起念,想要留他在大唐。 最终,因为吐蕃使团的内卷,再加上那位程三郎的骚操作,让他只能留在了大唐入仕。 最开始是在万国园行宫担任宫监,因为兴建行宫有功。 之后进入到了中书省,成为了正五品上的中书舍人。 “噶尔舍人你这话可不对,他程三郎乃是陛下爱婿,陛下北巡,晋阳公主随行左右。”
“既然在北边有了事,以晋阳公主在陛下跟前的影响力,悄然知会程三郎,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是,那小子肯定是收到了消息,不然为何,卢国公府空无一人。”
噶尔东赞羡慕地看了一眼正在隔壁牢房打牌的那三位,这才意味深长地道。 “本官倒觉得,以程洛阳之智,就算没有晋阳公主殿下的提醒,他也该当能够警醒作出应对。”
听到了噶尔东赞这话,那几位一向看程三郎相当不顺眼的文官不乐意地呵呵两声,决定不搭理这个吐蕃佬。 “唉,先帝驾崩,今朝中尽是乱臣贼子,而太子殿下被困于江南。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前来搭救我等。”
一旁,一位兵部员外郎忍不住有些唏嘘地道。 “说不定,那位最擅奇袭与救人的程三郎会担此重任,毕竟他之前就曾经这么干过。”
作为兵部官员,对于程三郎的事迹,算是了解得相当的透彻。 ##### 听到了居然有人在这里夸张程三郎那个臭名昭彰的妖蛾子兼文官之敌。 吴给事中顿时不乐意了,凉凉一笑。 “呵呵……我说赵员外,你这话可就不对了。”
“这可是大唐帝都,而非是高原之上那种蛮夷之地。”
“高原诸雄,也就只能在高原称雄罢了,焉能及我大唐天朝?”
这话一出口,那边原本不想吱声继续低调的噶尔东赞顿时不乐意了。 咋的,瞧不起老子们高原人是吧? “那你的意思就是,程三郎也就只能在对付外敌之时逞能?”
“尔等莫要忘记了,太子殿下在长安遇袭,正是程三郎出手,力挽狂澜,救下了太子殿下一家老小。 听到了噶尔东赞那明显带着不悦的语气,这位给事中撇了撇嘴。 拍了拍自己背后倚靠着的那根足足有两寸粗细的木质牢柱。 “那不过是凑巧让他知晓了侯君集等人的阴谋,凭借着其他人的帮忙,这才得手而已。 这么说吧,倘若他程三郎真有那本事,能够在这等洛阳孤立无援之际。 救我等脱囚笼之困,王某能把这根柱子直接生啃了去。”
这话一出口,噶尔东赞脸色一黑,正要说话,那位王给事中身边的马员外郎也乐呵呵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一根牢柱。 “某也是如此,只要他程三郎真有本事,能解救我等脱狱,吃上一根柱子又何妨?”
“可是,这个时候,他敢来吗?”
此言一出,一帮同僚嘻嘻哈哈地乐出了声来。 然后,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吱嘎嘎的推门声,看样子,应该又到了送吃食的饭点了。 一帮子一天只能两顿饭吊命的达官显贵,都不禁期盼地看向牢门入口的方向。 就听到了嘻嘻哈哈的说话笑闹声传来,然后,火光将那漆黑的走廊给照亮。 在火光之中,一个气宇轩昂的高大男子昂首阔步地走入了人们的视线之中。 但见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上,则是一双仿佛能够洞察人心的鹰目,那扬起的嘴角,挂着邪魅狷狂的笑意。 “程,程三郎?!”
方才还在讨论要啃食柱子的王给事中与那马员外郎难以置信地鼓起了眼珠子,夸张地大叫出声来。 此言一出,整个监牢就像是浇上了热油的冰水,瞬间沸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