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铭说着站起身来,向着门口走去。此时吴宥已经跑到了刘永铭的前头,为刘永铭前去开门。吴宥打开仓库门,侧过一边,将路让了出来。刘永铭大步得走出仓库,而后吴宥才跟出来。刘永铭一出仓库,只见得一个小内待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奴才给六爷请安了。”
刘永铭看了一眼那小内待,突然呵呵笑道:“你是小安子吧?”
“奴才是小安子。刘永铭笑道:“卓椅板凳,案柜架台,今日算是凑齐了。”
卓椅板凳指的是卓英、易淘、班坚、邓芝。案柜架台指的是安备、桂圆、贾侩、台农。这些都是内待宫人。刘永铭刚刚是在调笑他们这些人的姓氏加在起,正好是家具八大件。安备跪在地上言道,“奴才愚笨,不懂六爷说的什么。奴才是卓监长底下使唤的,卓监长让奴才来这里看看能不能找到您,若是没找着,就问问吴监长有没有看到您。”
刘永铭乐道:“他怎么知道本王在这里呀?”
安备答道:“不知道,卓监长也派了别人去了德妃娘娘那里寻找,还有派去翰林院那边的。”
刘永铭疑问道:“好大的阵势!怎么了这是?弄的急急忙忙的。”
“皇上正急着找您呢。”
刘永铭一愣,皇后都被刘塬挡了驾,这时候却又要来见自己?刘永铭自言自语地说道:“父皇找我做甚?”
低着头的安备哪里知道刘永铭是在自问,还以为是在问自己呢。于是安备便答道:“礼部的陆尚书在紫宸殿那里闹起来了,说是只有您能压他一头。”
刘永铭此时才回过神来,他对安备问道:“太后在那里么?”
“正在寝殿里与皇上说话。”
安备所说的寝殿即是紫宸殿。吴宥上前一步,连忙也对安备问道:“你看到太后与皇上说话了?”
“没有,奴才位卑,哪里能进得了殿里、见得着皇上。奴才是看到太后进去了,想来是与皇上在说话呢。”
吴宥与刘永铭对视了一眼。刘永铭轻笑一声,说道:“爷我好热闹,倒是真想去看看那陆预能闹出大多的事情出来。顶撞皇上、抗旨不遵这种事情也许久没发生过了。吴老公回吧,别跟着了。你且记住,别老想着占内务府的便宜,把自己这一块管好来就算是报答皇上的圣恩了。”
“是。”
吴宥应了一声。刘永铭说着便向外而去。他其实并不是想去看热闹,而是也想求证一下现在皇帝刘塬的情况。那安备从地上爬了起来,给吴宥鞠了一躬之后,跟在刘永铭的屁股后边也一起去了。…………………………刘永铭往紫宸殿而来。远远得便看见紫宸殿正殿门外跪了好几个人。离殿门最近的是太子与大皇子。他们二人后面还跟跪着陆预与侯不平。除此之外,刑部尚书方孝夫也跪在了侯不平的身边。方孝夫虽然是三爷党,但他现在的立场与陆预是一样的。就是皇帝不应该为了绝他人之口,随便位个人来就说是公主,要不然会后患无穷的。陆预与侯不平这般与皇帝刘塬唱反调,并不是因为陆预想为难谁,更不是因为党争。而仅仅只是因为他们二人原本就是这么一个哏人,是清流的代表。凡是与“国礼”不合之事,他们绝对是要反对的。皇帝既然做出了与礼不合之事,他们自然就得要说出来。不说出来,就不能算是忠臣。之前刘塬也没少因为陆预与自己喝反调而生陆预的气。因为刘塬对陆预还是了解的,知道陆预是真的为了国事在反对,而不是党争与斗气。所以刘塬向来也是不加罪于他,但心里该生的气还是会生的。方孝夫则不太相同。他虽然也是站在陆预的一边,但他们二人的理论基础却是截然不同的。方孝夫其实是法家的代表,而陆预是儒家的代表。法家里面一个重要的思想就是有法可依、依法而行。法即使规矩。与儒家的“礼即是规矩”不同的是,法是不可以通融的,而礼是可以中庸的。除了因为法家思想,方孝夫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试探一下皇帝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了。这其实是皇帝自己太过于勤勉而产生的麻烦。要是刘塬以前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上朝,现在几天不露面其实也没太大的影响。所以,有些不太勤勉的皇帝当政虽然庸了一些,但不至于朝中有太大的变数。往往许多变数都是那些过于英明神武的皇帝当朝时留下的后遗症。此时,刘永铭装作若无其事地来到了太子的侧身边上。他代着头对太子轻声问道:“二哥,这是怎么了?”
太子还没有说话,跪在边上的大皇子已然抬看怒视了刘永铭一眼。好似心里觉得刘永铭过来就是来看他笑话的。刘永铭与大皇子向来不和睦,自是没话与他说,但他与太子却是可以说上几句话的。太子刘永铎抬头用苦逼的眼神看了看刘永铭却是不敢说话。刘永铭想了想,轻声说道:“你不用说话,我问、你答,点头摇头即可。”
刘永铭回头看了看紫宸殿关闭的大门,对刘永铎问道:“你来的时候父皇是不是让你就在门外跪着听祖训?”
太子刘永铎点了点头。刘永铭又言道:“没过一会,皇后娘娘打听到父皇没早起,关心他,又过来看他,结果被拦了驾了?”
太子又点了点头。刘永铭又问道:“后来大哥也来了,也被父皇叫着跪在这里听训?”
太子依旧又轻轻点了两下头。刘永铭脑子一转,好似想到了什么,他笑问道:“父皇让你听祖训,是不是因为你与太子妃一直都没有孩子?”
太子连忙又点了几下头。刘永铭笑道:“还点头呢,我这句话是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父皇不会真用这个借口让你跪着的吧?”
太子还在点头。刘永铭心中有些生疑。他转眼看向了太子边上站着的大皇子。大皇子感觉到了刘永铭不善的眼神,又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但大皇子此时跪在那里,感觉有些窘迫,实在不好发什么脾气,只得哼了一声,将头转了过去。突然,刘永铭放声哈哈大笑了起来。大皇子那脾气被刘永铭的笑声一激,那头猛得又甩了回来。正当大皇子要骂街之时,却见得刘永铭用手指指着跪在地上的陆预正在狂笑。陆预有些不爽地抬起头,哼了一声,也学着大皇子的样子将头转向了他处。刘永铭笑问道:“我说陆礼部,你地上的祸不闯,为何偏偏来闯天上的祸?你激怒父皇,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呀?”
陆预哼了一声:“六爷别说那风凉话,是你刚刚激我来的!”
刘永铭又笑道:“放心,那不是风凉话。这事你的确是在理的,论公道,我铁定站你一边。但你不能占着理来做这等类似逼宫之事呀。你占着父皇贤明,不敢断百官言路,以此来为自己显名?仗着自己是从吴国来的,父皇担心以后外臣不来,招贤不得,不敢责罚你?”
陆预反嘴说道:“天道昭昭自有公理,地载厚德自有深义。人之所为,礼之所束。无礼则无规,无规则无律,无律则无法。无法则无情,无情则社稷即乱!”
陆预的话越来越快,就像是机枪一样往外崩字。“哟哟哟哟哟哟”刘永铭啧着嘴打断陆预的话头。他说:“本王听不懂你的之乎者也,你那些道理也不用跟本王说。本王刚刚说了,就论那件事而言,我站你一边。但这事,你办的不漂亮。你惹了父皇,就是惹了我。父皇即使宽宏大量不与你为难,我也得让你长长记性,别老捣鼓这种事。我就问你一件事情,你家的院墙修起来了么?”
刘永铭话一说完,只听得边上有人噗嗤一下,乐出了声来。刘永铭转头向着笑声看了过去,只见得工部侍郎卫科就站着殿外不远处。卫科可不是来请愿的,他是来看热闹的。作为外戚最重要的事情是帮皇帝盯着朝堂里面的一举一动,而不是与皇帝叫劲。也自是因为他是外戚,所以常被陆预这些清流名士们嗤笑。现在有一个极好的机会来嘲笑陆预,卫科自然也是不会放过的。那卫科在一边说道:“早听闻陆部堂的家院被人给扒了,虽然不知道是谁扒的,但算一算日子想来现在也已经修好了,即是修好了那就可以再扒拉下去了。”
卫科怎么可能不知道陆预家的墙是刘永铭扒的,他只是想嘲讽陆预,不想把刘永铭得罪在内。陆预一听卫科说话,连忙转过头来冲着卫科怒瞪了一眼。刘永铭见得要陆预要起身与卫科叫劲,他连忙用手指着陆预说道:“别起来别起来!起来就算你放弃请愿了!”
陆预肚子里憋着一股子的气。